飄天文學 > 棄婦的醫路榮華 >188.第188章 爲何
    託八十萬兩稅銀的福,現在朝堂上站着的人對秦雋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然而大部分人卻不知道,秦雋是秦笙的親生兒子。

    井恪是知道他們的關係的,他難掩驚訝之情,誰都知道賑災這活是個苦差事,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秦笙會舉薦親兒子跳火坑

    太子立刻皺眉,急忙說道:“秦雋不合適,賑災不是小事,而秦雋資歷尚淺,難以當此大任”

    他已經決意將秦雋作爲心腹嫡系培養了,不能讓這麼一個難得的人才折損在這裏。

    井赫笑了起來,摸着鬍子慢悠悠的說道:“殿下,微臣記得遼東稅銀案前,您還在這裏誇秦雋是難得的忠良能臣,莫非是微臣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聽錯了”

    井恪原本想出列說些什麼的,沒想到父親搶在他前面出了頭,十分詫異的看了眼父親,想了想,還是低着頭退回到了井赫身後。

    太子氣的臉色鐵青,沉着臉說道:“知政司已經給秦雋安排好了職位,不出十五就要上路赴任,時間上來不及。”

    “殿下,和南方几萬在水火中煎熬的百姓們相比,賑災是何其重要的事秦雋的職務耽誤那麼十天半個月,影響不大,您說是不是”井赫又笑道,同時朝身後瞟了幾眼。

    立刻就有不少人出聲附和井赫,井丞相這會兒上笑道:“知子莫如父,在國家有難的當頭,秦大人能如此高風亮節,舉薦自己的親生兒子,實在難能可貴。老臣也覺得秦雋是個能力卓絕的後輩,自當給他多點展示能力的機會,老臣看這次賑災的欽差,非秦雋莫屬。”

    朝堂上七嘴八舌的附和聲在太子耳朵裏化爲了一陣嗡嗡,怒火幾乎燒燬了他的理智,他看着井氏一派洋洋得意的臉孔,知道大勢已去,秦雋這回是非去巴陵三府不可了。

    國庫沒有錢,糧庫倒是有些存糧,不過相對於巴陵等地的災情來說,根本是杯水車薪,更何況京中貪腐嚴重,等這些存糧出了京,經過層層盤剝,還能剩下幾顆到秦雋手裏

    沒有糧食,御賜的欽差又能如何,他拿什麼去抵擋那些已經鋌而走險的饑民的怒火就算秦雋能全須全尾的回京,一個個的罪名會接二連三的砸到他的頭上,到那時,他還不如死在災區,至少能博一個因公殉職的好名聲。

    太子握緊了拳頭,悵然的嘆了口氣,他大概是沒機會再見到秦雋了,實在是可惜了這個人。

    也怪這個人運氣不好,先是得罪了姜崔兩家,又得罪了井家,連親生父親都幫着外人來害他,實在不知道叫人說什麼好。

    下了朝後,井恪去了井赫那裏,猶豫了很久才問道:“父親,你這是何意”

    井赫笑道:“怎麼,阿恪不同意爲父的做法”

    “沒有。”井恪想了想,說道。憑良心說,他並不願意看到秦雋去做這個賑災的欽差,如果現在是兩年前,遼東稅銀案剛發生不久,他丟了臉,跌了大跟頭的時候,他巴不得秦雋倒黴,但現在不同了,他心境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倘若不是他先存了害人之心,哪會跌在稅銀上,而且陳未秋怎麼說也是大伯的女兒,是他的堂妹,他希望秦雋能夠帶着陳未秋離開的遠遠的,但沒有想過讓這麼一家子家破人亡。

    但是,既然這是父親的決定,他便不想多說什麼。秦雋只是個小人物,是生是死,和他關係不大。因爲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和父親起爭執,不值得。

    “阿恪,你祖父和我教過你很多遍了。”井赫嚴肅的用手指敲着黃花梨木的桌子,“在這個官場上,尤其是處在我們這個位置,這個高度,一丁點的婦人之仁都可能置我們於死地。難道你忘了嗎”

    井恪急忙低頭,說道:“兒子不敢忘。”

    “我今日所作所爲,不過是報復罷了,兩年前的稅銀案,讓你丟了醜,跌了跟頭。秦雋自詡聰明,做的天衣無縫,毫無把柄,可那又怎麼樣”井赫臉色猙獰了起來,冷笑着說道,“我們井家人要誰死,還需要什麼把柄不成也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瞧瞧,和我們井家作對,是個什麼下場”

    井恪是井家的嫡長孫,也是井家的希望,他身上寄存了井家的未來。

    旁人都以爲小兒子井麒是井家上下的寶貝疙瘩,其實不然,井恪這個長子纔是井丞相和井赫的心頭肉。

    心頭肉踏入仕途不久,想整

    個鄉下太守,居然被這個不識擡舉的鄉下太守反將一軍,險些釀成大事,井赫表面上沒有當回事,可實際上早把秦雋拉入了黑名單,不動聲色中等待着一口咬死秦雋的機會。

    “大伯父那裏怕是不好說。”井恪垂眸說道,心中隱隱有着不忍。他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王婉貞,這下,婉貞更加痛恨他了。

    井赫想起自己那個不着調的大哥就來氣,擺手道:“這個你別管,你大伯那裏有我頂着,他再心疼女兒,還能跟井家過不去無非是吵鬧幾下罷了。”

    井昭雖然名氣大,但他所擔的都是虛職,沒有什麼實權,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當然,雖然井昭翻不起風浪,但井赫也怕這個死腦筋的大哥壞事,提前把他支出京城了,現在正在潼關和友人們踏雪賞梅,等他回來,就臨近過年,那時候秦雋應該都已經出了京城了,井昭就是再鬧,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來。

    未秋是在陳家聽到這個消息的,馬上臨近過年了,她領着兩個孩子回孃家,正在竈房裏幫祝氏和譚氏準備飯菜的時候,陳泰急匆匆的進了竈房,拉着她喊道:“大妹,不好了,朝廷要派妹夫去巴陵三府賑災”

    未秋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陳泰在說些什麼,實在是受災的巴陵三府離她太遠,南方的雪災只是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不,不會吧”未秋結結巴巴的說道,心裏一陣陣的慌張,“怎麼會讓他去呢京城裏那麼多官員,哪能顯得了他再說,我們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陳泰跺了跺靴子上的雪,說道:“大街上都傳遍了,說是妹夫的父親在早朝的時候舉薦的妹夫大妹,妹夫去不得啊”

    “爲何去不得”未秋驚訝的問道,連忙抓住了陳泰的胳膊,急切的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不好的事”

    她能想象的賑災,就是電視新聞上播出的那樣,一箱箱的方便麪礦泉水往災區運,領導人帶頭慰問,再上演個官兵泥水煮方便麪等感人事蹟

    看起來賑災似乎沒什麼技術難度,不過就是一家人不能在一起過年了。

    陳泰嘆了口氣,說道:“剛我從我丈人那裏聽到了消息,說朝廷批了四十萬石糧食賑災,但管糧庫的官員說沒有那麼多存糧,只能給二十萬石,糧食從糧庫裏出來的時候只有十萬石,運到京城外的就只剩下三萬石了”

    “什麼意思”未秋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會只剩下三萬石還有十七石糧食哪去了”

    陳泰急的不行,“我的傻妹子,這還用問那些管糧庫的,押運糧食的,碰上這麼難得的好機會,誰不想從裏頭撈一筆啊”

    “那秦雋不能去”未秋手腳都涼了,“不給夠糧食,他拿什麼賑災”三府百姓受災,二十萬石糧食都不夠喫,何況區區三萬石還不夠給百姓喝幾天稀粥,秦雋去了就是一個死

    “恐怕這事由不得咱們”陳泰嘆道,“大妹,你趕緊去找找井大人,他是你親生父親,肯定得幫幫你。”

    未秋趕忙解身上的圍裙,慌亂之下,手指頭都不聽使喚了,把圍裙的繫帶扯成了個死結,譚氏連忙過來幫她解開了圍裙,勸道:“別慌,孩子先放我們這裏,等事情過去了,你再接走。”

    “我先回去,找秦雋商量商量”未秋勉強在臉上扯出了個笑臉,也許事情不像陳泰說的那麼嚴重,秦雋只是個不起眼的外地回京述職的太守,他這樣的人,每年都能在京城一抓一大把。就算秦笙存了報復秦雋的心理,那些朝廷中的大人物也不至於把這麼重要的事當兒戲吧

    “也好。”陳泰說道,“我趕車送你回去。”畢竟他岳父只是個做小買賣的,見的世面有限,消息以訛傳訛到他耳朵裏也是有可能的。

    未秋回到家裏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門並沒有關,推開門一看,院子裏的雪地一片凌亂,佈滿了腳印。

    未秋心裏一緊,趕緊跑進了屋。

    屋裏也很安靜,只有炭火盆燃燒時偶爾爆出的零星細碎的聲音,空氣中還飄着烤板栗,烤紅薯的甜香味道。

    坐在火盆前的秦雋聽到了腳步聲,擡起頭,就看到了未秋,也看到了她臉上慌張不安的神色。

    他用小火鉗從火盆中扒拉出來一個紅薯,笑道:“你回來的正好,趕快過來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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