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該看的,這是屬於隱私,一個已故之人的隱私。他還是點開了,因爲喬冉的名字。
娜塔莉:
你要的信息,我幫你查了,我們療養院確實收治過你說的那位,叫喬冉的病人。她於三年前已經康復出院了。
她是神經科的病人,患有精神失常。
抱歉,我只能透露以上的信息給你。
白色的紗幔還在舞動,男人坐在電腦前,雙眸緊鎖着電腦屏幕,如此的信息,比娜塔莉死亡給他帶來的震撼還要大
新西蘭、療養院、精神失常,喬冉
太陽穴抽~搐着,一跳一跳地疼,他右手手肘撐着桌面,手握成拳頭,抵在脣邊,下巴上,鬍渣叢生。
其他郵件,沒什麼和他有關的內容。
陸寂琛控制不住地,點開了娜塔莉電腦上所有的應用程序,或是文件資料。
她的微博,還是登錄狀態。
我應該告訴他嗎看到他那麼頹廢的樣子,真的很心疼。
這是娜塔莉發的最後一條微博,是出事那天的凌晨,應該是在他公寓裏發的。
那個女人,當年沒有打掉孩子聽說出過車禍,孩子,剛生下來就夭折了,她肯定也很痛苦的吧
陸寂琛看到這一條時,心臟如遭燉擊
此刻,怎會不明白,這個女人是誰
她沒打掉孩子
孩子,夭折了
陸寂琛一手捂着嘴,喉嚨僵硬,哭聲被堵着,眼眶漲紅,纖細飽滿的臥蠶也通紅,溼~潤,溢滿了眼眶。
怎麼可能
明明,打掉了
七月天,驕陽似火,走在馬路上,卻如置冰窟的感覺,他至今沒有忘。
我做了一件錯事,我居然瞞着陸寂琛了,我怕,怕那女人還愛他,我有了私心,主啊,我該怎麼辦
微博配圖是一張十字架的圖片。
娜塔莉信基.督。
她生過孩子,孩子沒被打掉,車禍,夭折了
陸寂琛瘋了般地從椅子裏站起,激動地朝辦公室門口走去,開門的瞬間,又折了回來。
爲什麼瞞着他
“喬冉”,他咬牙,喊着她的名字,衝到窗口,看向喬氏大樓,他雙手拍着玻璃,表情痛苦、糾結。
此刻,想衝去她的公司,問個明白。
然而,動不了。
一定是真的,娜塔莉不會騙他。
身子漸漸地放鬆,他的頭,抵着玻璃,大顆的淚水掉落在地板上,男人的雙肩在顫抖。
她這幾年,究竟經歷過什麼
喬冉去了公寓,他不在,好像也沒回來住過,不知人在哪。
還在爲娜塔莉的死傷心麼他的前女友
一定難以接受吧。
她站在窗口,喝着熱水,不一會,手機響了,竟然是陸寂琛打來的。
她呼了口氣,才接起。
“喂”,平靜地開口,也許,陸寂琛是要跟她離婚的吧
不知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總感覺,他既然放棄了,就沒維持下去的必要了,現在經濟不太景氣,洛城商圈那一塊,市政aa府有些左右搖擺,舉棋不定。
喬氏已經開始調整重心,漸漸偏離地產界。
“是我。”,陸寂琛語氣平靜,聲音暗啞,聲音很小。
“我知道。”,喬冉的態度還是那樣,冷漠中,帶一點疏離,經過那一晚,對他,無法親近起來。
“孩子們怎樣了”,陸寂琛平靜地問,彼時,他坐在機場的咖啡館裏,一手捂着心臟。
“都挺好。”,她淡淡地說。
陸寂琛心口絞着,明白了,她爲什麼那麼喜歡兩個孩子了。
“我出國幾天,航班馬上起飛,去尋找一些過去。”,你的過去,他平靜地說。
喬冉聽着他的話,很是莫名,一些過去他和娜塔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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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陸寂琛,你不用跟我交代,我管你去哪。”,她冷淡地說,直接掛了電話。
陸寂琛看着暗掉的屏幕,苦澀地笑笑。
在他快絕望的時候,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剎那之間,人生彷彿又充滿了希望。
關了手機,不管一切事務,他登上了飛往新西蘭的航班。
現在,他明白,當年和喬玉麒一起出車禍的,不是他的情~婦,而是,喬冉。
那時,她挺着大肚子,他們的孩子,就是在那次車禍時,死掉的。
他還知道,她在新西蘭其實不是深造的,是待產。
他也知道,後來,孩子死掉後,她又來了新西蘭,在這裏,療養。
溫帶海洋性氣候,一年四季氣候溫和,陽光充足,雨量豐富。一月,是新西蘭的夏季,也是一年之中最溫暖的月份。
在首都惠靈頓郊區,他找到了那家療養院,找到了娜塔莉的朋友。
一個年輕陽光的本地大男孩,在這裏做義工,聽他講,他和娜塔莉曾經去過非洲做志願者,他叫亞撒。
聽說娜塔莉死了,亞撒情緒很激動,手裏捧着十字架,祈禱了很久。
亞撒幫他找到了當年的,喬冉的主治醫師,對方不願透露喬冉的病情,只說,她是神經受了刺激,造成的精神失常。
在神經科,他看到了很多精神失常的病人,他們穿着病服,雙眸空洞無神,在過道里亂走,時笑時哭。
驀然回首,看到了走道里的監控鏡頭。
他花錢,找了人,用非法的手段,弄來了醫院三年前的監控錄像。
根本顧不得那麼多,真實的畫面,比他想象來得更直接,更觸目驚心。
“寶寶我的寶寶呢你躲在哪別躲了,別欺負媽媽”,穿着白色病服的女人,披散着頭髮,赤着雙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一手撫摸着平坦的腹部,在走道里尋尋覓覓,嘴裏不停地念叨着。
難以將畫面裏的女人和現在的女強人喬冉聯想成一個人,她披頭散髮,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每一天,她都在找孩子,找累了,就躲在角落裏,蹲坐着,頭不停地磕着牆壁。
“陸寂琛你在哪孩子不見了,嗚嗚寶寶不見了”,精神失常的女人,窩在牆角,哭着,喊着。
護士找到她,將用毛毯裹成的小包裹送給她,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晃着,“寶寶,我們回家,媽媽給你餵奶,乖哦我們乖乖地,等着爸比回來,好不好”,此刻,畫面裏的女人,忽然擡起頭,一張素白的臉,面對着鏡頭。
那雙眼睛悽楚地看着他。
陸寂琛內心震顫,彷彿和三年前的喬冉,面對着面
她等過他。
他的手撫摸上電腦屏幕,喬冉邊走着,雙眼仍然看着鏡頭,裏面盛滿了悽楚。
她沒有打掉孩子,表明,她不想跟他徹底斷了,潛意識裏,還是等着他的。
只可惜
“喬喬”
“孩子”
畫面模糊,男人早已淚流滿面。
心臟在抽痛,這樣的痛,比她打掉孩子,痛多了。
她接受了心理治療,一天天地,變得正常,不再哭叫,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在醫院的各個角落遊蕩着。
更多的時候是坐在病~上,雙臂抱着膝蓋,在那,一坐就是半天,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後來,監控裏沒再出現過她的身影。她應該是,回國了。
因爲在那年的六月,她成了喬氏ceo。
那些監控畫面,被他剪輯了合成一集,再看一遍,像是在看紀錄片,抓心撓肺。
陸寂琛不喫不喝,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裏三天三夜,最後,無力地倒在了~上,抓過枕頭,抱在懷裏
一個女人,失去了心愛的男人,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沒了愛人,沒了孩子,這世間於她而言,是灰色的,絕望的。
但她不能死,還要擔當起肩上的責任,幫病重的父親,撐起整個家族。
這些,鑄就了後來的喬冉,讓他覺得冷血無情、沒心沒肺的,喬冉。
ps:今天還有一更四點之前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