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田園閨事 >第四百零六章 流放
    見到這樣的情況,自然又得開堂,人證物證俱在,這對失了孩子的夫婦原是在聶家做事的,孩子到如今已經丟失了不少的時間,他們是受害的苦主,一上大堂便連聲訴苦,那對買了孩子的夫婦也是隻喊冤,他們手中有聶晴當日所按手印的證據,並不是真正的柺子,自然不肯認下拐了孩子的罪名,如今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聶晴抵賴,這事兒根本用不着怎麼查,便是一清二楚的。

    那對買孩童的夫婦雖然有罪,但因同情聶晴遭遇,且又並未苛待孩子,事出有因,且又情有可原,自然不予追究。而其中最可惡的便是聶晴,拐賣孩童不說,而且還稱其爲自己孩子,實在可惡。聶晴被判拐孩童之罪,流放邊繮十年。聶晴心中自然是不服,她此時知道崔梅那傻子是抱錯了孩子,才惹來了自己今日這一趟官司,而她又心中恨那對夫妻怎麼如今又在京城,聶晴人不傻,她這會兒可能覺得自己是不是受了人家暗算,但她在京中與人前日無冤,後日又無仇,哪個會費這樣大心力來陷害她

    便是聶秋染看她不順眼,想要陷害她,可聶秋染又不是神算子,他如何得知自己要對他的孩子下手更何況這事兒是崔梅乾的,他哪裏猜得到是自己做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崔梅臨死前與崔薇說過什麼,所以這一趟自己是被陷害了。聶晴大聲喊冤,只說有人要害自己,可是孩子是她賣的,這個抵賴不了,聶秋染又出面大義滅親,她最後細胳膊沒能擰得過粗大腿,今日是被判除了流放。

    聶晴被押送出京那日,崔薇等人也收拾了東西準備一併送聶夫子回山村去,臨走前她雖然想與羅玄說句話,但羅玄如今在宮中,太子一失勢,他也不像以前那般自由,別說能隨意進出宮外了,便是如今想託個信兒都不容易。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了,正好這一趟回去還能趕得及過年,京中漸漸冷了起來,天空中着細密的小雨,夾雜着些許霜花,吹在人身上如同刀子割着一般,孫氏與聶秋文也在這一趟路途中,聶秋文與孫氏兩母子過了不少時間的苦日子,前些天聶明忍耐不住,已經自殺了,兩母子正沒了依靠時,又恰巧碰上聶秋染問他們要不要回小灣村去的消息。

    若是換了以前,孫氏肯定是要享兒子福的,但如今這樣的情況,她幹了什麼好事兒大家心裏都有數,聶夫子不休了她已經是前世燒了高香,聶秋染的福她是不要享了,弄個不好餓死在京中都有可能,如今聶秋染還願意送她回小灣村中,從此衣食不愁,孫氏自然是肯的,聶秋文本來還有些不甘,但這些日子看慣了世事無常,聶明的死以及孫氏的變化,他心中多少都有數,雖然對於父親和大哥不肯搭理自己感到有些難受,不過卻知道自己鬧過也沒用,因此也認命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剛出了城門,後頭便有人喘着粗氣,一路跑着跟了出來。聶秋染坐在馬車中,與崔薇各自抱了個孩子說着話,後頭便傳來呼喊聲,不多時有人在馬車外頭回話道:“大爺、夫人,後頭有個自稱姓陳的公子,說是夫人的親戚,想讓夫人帶他一起回去。”

    姓陳的人,又是自稱自家的親戚,這京城中除了一個陳小軍便再無旁人了。崔薇將孩子交到聶秋染手上,一邊側了身子從馬車窗外看了出去,卻沒見到人影,只看到一個騎了馬的隨從正彎了腰跟在旁邊,見到崔薇時,伸手朝後頭指了指。聶夫子等人乘坐的馬車後頭,果然看到一個穿着破布鞋,瘦骨伶仃,渾身哆嗦着的人影艱難的抓着聶夫子等人乘坐的馬車廂,緩緩的跟在後頭,看到那隨從的動作時,那人擡了擡頭,滿臉的狼狽之色,不是陳小軍是誰

    “夫人可要問話若是要問,小人現在便將他拿過來。”崔薇點了點頭,滿臉興致之色看了陳小軍一眼,見那隨從如老鷹捉小雞一般,輕鬆的就將陳小軍提了過來,搭在馬側,一邊緩緩的走了過來,那頭陳小軍人還沒到,便哆嗦着道:“我要回去,你們帶我回去吧。”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當初崔梅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也是如此理直氣壯的求情,如今沒想到陳小軍也是一樣,崔薇看着這樣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誰啊,我們可不認識,憑什麼要帶你一起”

    陳小軍一聽這話便着急了,他在京中吃了不少的苦頭,好不容易崔梅替他去死了,解決了賀元年的事兒,可殺的人多了,每日也是惡夢不斷,客棧的掌櫃當初因賀元年一案被牽連進去,對他恨之入骨了,雖說後來被洗清了嫌疑放了出來,但卻吃了不少的皮肉之苦,出來之後又賠了不少的銀子,對陳小軍恨得要命,把他打了一段,便將他趕了出去。陳小軍身上無錢,又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每日到處偷東西喫,四處歇息,他從小到大還沒有喫過這樣的苦頭,頓時難受無比,而且更令他恐懼的是,他像是身上害了病,開始化膿破皮,血流不斷,每日又癢又痛,且越來越嚴重了,時常不舒坦,他身上無錢,別說抓藥,連大夫都看不上,這會兒陳小軍是想家了,一聽到聶家人要回去,他這才偷偷跟在後頭一路出了城了。

    “我是崔梅的丈夫,我是你大伯的女婿,你帶我回去啊。”陳小軍這樣一說,崔薇就冷笑:“崔梅的丈夫我可不認識你,要不你去將崔梅叫過來,讓她與我說吧”

    崔梅人都死了,這會兒到哪裏去喊人陳小軍心中又氣又怕,卻偏偏說不出話來,崔薇看他這樣子,不知怎麼的,心頭一陣爽快,又看了在那隨從手中掙扎不已的陳小軍,一邊就道:“你將他扔下吧,不知從哪兒來的,估計是個騙子”

    那隨從聽崔薇這樣一說了,自然不準備再抓着陳小軍,伸手便將他一扔,就把他扔在了泥水攤裏,濺起大片污水,陳小軍連喊叫的力氣也沒有,欲哭無淚。崔薇冷冷看着陳小軍如落水狗一般倒在地上,才又重新坐回了馬車裏,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聶秋染抱着被馬車搖得昏昏欲睡的孩子們,將孩子放到了軟榻上,一手小心的護着了,一邊撩了簾子往外看,回頭就看着崔薇笑:“他還在跟着。”

    崔薇探了頭出去看,果然見陳小軍步履蹣跚的仍跟在後頭,渾身溼嗒嗒的,可以想見他若是這個模樣走下去,恐怕便是有命到家,也得大病一場。只是崔薇對誰都能生出點同情心來,對於陳小軍卻是半點兒同情心都沒有,看了一眼冷哼道:“他愛跟便跟,還有臉跟我說親戚,他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真是替他害臊”聶秋染聽她話裏的不滿,忍不住笑,又哄了她幾句,纔算作罷了。

    陳小軍估計也知道崔薇等人是自己最後的依靠了,否則他這樣子便是連回去的路都不認識的。雖說能打聽,但他心裏還存着僥倖,希望崔薇不過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不是真要這樣冷淡他,因此崔薇雖然說了不搭理他,但他仍跟在後頭。

    出了城門不久,剛踏上去江淮的官道,在一個小茶寮處,竟然遇着了一隊押了黥了面罪奴們的官兵。崔薇聽着外頭的吵鬧聲時,撩了簾子往外看,見到這些個個渾身瘦弱不堪的罪奴們在官兵們的吆喝下,像是被趕牲口一般往旁邊趕,一路上趕路的不少人都在往這邊看着熱鬧,崔薇看了一眼,覺得沒什麼意思,剛想縮回頭去時,卻聽不遠處那羣罪奴裏有人在高呼了一聲:“陳大哥”

    崔薇一聽這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卻有些熟悉,像是在喊陳小軍的樣子,不由又轉了頭去看。正痛苦走在馬車邊的陳小軍茫然的探了頭要去看,卻是滿眼的茫然,那邊罪奴裏喊了一聲之後,一個穿着灰色粗布舊衣裳的人影就想往這邊鑽,卻有官差狠狠揮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厲聲道:“你們給我老實一些”那人被抽了一鞭子,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嘴裏卻又喊了一句:“陳小軍大哥”

    這下子陳小軍倒是目光看了過去,難爲那人竟然能將蓬頭垢面,滿身泥污的陳小軍認出來,崔薇心中有些喫驚,看了半晌,倒是真將那人給認了出來,轉頭就衝聶秋染道:“聶大哥,那是聶晴啊。”

    聶秋染靠在車廂壁裏,動也沒動,聽到這話只是揚了揚眉梢:“倒還真巧了,她的模樣,我倒真是要看一看。”說完也探了頭出去,那廂陳小軍顯然也是把聶晴認出來了,只是出乎崔薇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是將頭給低了下來,裝出一副沒聽到,沒認出來的樣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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