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田園閨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召見
    召來了身邊的官差,與他低語了幾句,那人便退下了身去。聶秋染看得一清二楚,可卻故意裝作沒瞧見,反正他的目的本來就是要直接跟皇帝對話,有人通風報信正好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大理寺卿一旦找人通風報信兒了,自然便不着急做決定,只要將人給穩住便成,因此對陸勁的冷臉也不以爲意,反倒笑呵呵道:“陸大人乃與本官同朝爲官,該說有同僚之誼,狀元郎如今雖說未封官職,但想必往後前途似錦,又何必將事情看得如此嚴重,不若坐下來,慢慢喝杯茶,有話好好說,可否”

    “那可不行”崔薇在後堂大喝了一聲,聲音清脆:“妾身原是聶家明媒正娶的,若是依大人此言,莫非是認爲糟糠之妻,便該下堂”崔薇所說的,是此時有一齣戲,與前世時她曾聽過的陳世美與秦香蓮有關,都是書生在中了狀元之後忘恩負義,休妻另娶的事兒。而這其中特別的是,大慶朝中曾有一位太后看完此戲後說了一句話,那便是: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這句話本來是崔薇上一世的歷史中某位古人曾說過的,但這個時空與自己那個世界完全不同,因此自然說此話的,便又換了人。

    這句話在此時還頗爲有名,崔薇這會兒拿此話來堵了大理寺卿的嘴,頓時令他說不出話來。

    “妾身原是聶家所聘,且又替聶家養下兒女,並未犯了七出之條,若此事當真是皇上親口所說,要使妾身下臺而替顧氏讓路,妾身心中不甘。但妾身想來皇上乃是何等人物,九五至尊,又如何會來管妾身閒事,恐怕是那顧氏看中妾身夫君美色,心生思慕,故意膽大包天擡出皇上名號,想借此將妾身嚇走吧雖說天威浩蕩,但妾身心中實在不服,便是爲了皇上口諭,退讓也罷,可偏偏還有一雙兒女,可不敢使他們背上污名”

    崔薇嘴舌伶俐,也沒有害怕公堂之心,三兩下便將事情說了一道,雖說口裏講着害怕天恩浩蕩,但實則話裏行間都說着皇帝欺人太甚,大理寺卿聽得額頭冷汗刷刷的流,有些同情的看着聶秋染,也不知道他哪兒招來的女人,敢公然上堂告人強搶其夫便罷了,而且還敢如此膽大包天,三言兩語的提到皇上。若真讓她這樣說出去,恐怕被人聽到,皇上最在乎的名聲得被人揹地裏腹議。

    聶秋染聽到那一句顧寧溪覬覦自己美色時,險些噴了出來。他一個堂堂大男人,哪兒來的美色那是形容女人的話死丫頭張嘴便胡說,偏偏此時衆人在場,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理寺卿等人嘴角不住抽動的樣子,也跟着眉頭跳了起來。

    “聶狀元”大理寺卿小聲喊了一句,本來這事兒私底下了了就罷,何必還要鬧到公堂上來人盡皆知。就是到時自己脫不了身要受人連累,但聶秋染自己也得被人笑話,而崔薇一個嫉婦惡名是跑不了的,兩敗俱傷,這又是何苦

    本來大理寺卿覺得自己已經爲了息事寧人聲音夠小了,可誰料他剛一開口,聶秋染便衝他輕噓了一聲,滿臉忐忑之色:“還請大人小聲一些,內子這會兒不宜再激怒她,否則”聶秋染說到這兒,嘴角抽了抽。他腰間上好些青紫,崔薇可不是好惹的,開始看着這小丫頭乖巧,沒料到這會兒竟然露出她兇殘一面,聶秋染淚流滿面,在大理寺卿看來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竟然一臉疼痛之色。

    大理寺卿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原本就已經夠小聲了,聶秋染竟然聲音比他還小,看他這模樣,明顯是畏妻如虎。在此時懼內的也不是沒有,三五百人裏總得有那麼幾個奇葩,會對媳婦兒又怕又懼,可這些人大多數都是需要藉助岳家封蔭,好往上爬纔會對妻子多有忍耐。聶秋染自己雖然出身比起京中許多人並不顯赫,但他乃是秀才之子,可以說也是書香門第,在一些鄉下地方,秀才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存在了,而崔薇因當初羅玄之故,誰不知道她只是一個鄉下丫頭,若不是因爲她運氣好,當初早早兒的就跟聶秋染成了婚,如今還指不定嫁到哪裏去呢。

    若是當初聶秋染懼內倒也罷了,畢竟當初有羅玄那麼一個煞神在,那煞星誰看了他不躲得遠遠兒的,誰都怕,他對崔

    薇的維護衆人都看在眼裏,聶秋染讓妻子幾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如今羅玄都被皇上弄出京中了,這完全是明褒暗貶,往後什麼時候回京都不知道,他還在怕什麼大理寺卿滿臉鄙視的看了聶秋染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一眼,一旁陸勁同爲男人也看不上聶秋染這副給男人丟臉的模樣,冷哼了一聲,想要說上幾句,但想想這是人家家務事兒,清官兒都難斷家務事,他也不想去管,不過卻決定明兒一早便奏聶秋染一本,家事不掃,何以掃天下,虧他還是個狀元

    這廂公堂中幾人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那頭皇帝已經收到了大理寺卿命人傳來的消息,頓時含在口中的茶水險些全都噴了出去。

    “你說什麼當真是告顧氏假借聖旨的而不是說王府之事兒”正德帝端坐在書房龍椅之上,面前書桌上鋪了明黃色的緞子,可這會兒已經被他口中噴出來的茶水沾溼,兩個太監手腳麻利的上前收拾着,正德帝面前站着一個年約四十許,面白無鬚的中年太監卻是聽到他開口問話時,將腰彎得更折了一些,恭聲道:“回皇上,孔大人確實傳來消息,說是聶秋染告顧寧溪假借聖旨,逼他休妻另娶。”這太監聲音略有些尖利,說話時聲音高昂,正德帝卻是嘭的一聲將茶杯放在了案桌上,氣得站起了身來,在書桌後左右跺了幾步,才氣恨道:

    “不過是個女人,他收了也就收了,他的正室乃是鄉下丫頭,朕給他臉面,願給他一條路,他偏生不走,非要來對着幹,果然不是自己選的,便是養不熟的東西”正德帝越說越是火大,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地上狠狠擲了過去茶杯落在地上鏗鏘一聲摔得粉碎,茶汁兒灑得一地都是,書房內幾個侍候的太監禁若寒蟬,滿臉驚懼之色,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起來。衆人大氣也不敢出,君王之怒,哪裏有人消受得起

    正德帝原本是打算借酒意,故意裝作喝醉一般,答應了顧寧溪的請求,本來是想以顧寧溪將聶秋染拉攏過來。當初病了一時,一年未掌朝政,也不知道爲何,忠於他的好些人竟然在一年之中,相繼死了個乾淨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有些人甚至有武功的,就算是要死,也不該一年之內全死了個乾淨纔是那是正德帝暗中的力量,如今被人毀了個乾淨,朝中哪個真正是忠於他的,還是忠於太子的,正德帝一個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自然不敢隨便用,這會兒正德帝表面掌權,可實則內裏尷尬,手中無人可用,當初太子當政,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威脅到了他的位置無人可用,他纔想用顧寧溪給聶秋染一個機會,看他是否是太子的人,還是真能爲自己所用。若不是陸勁那廝實在太過一根筋,性格不堪大用,他如何肯花這心思,一年多前的科舉大考時,中了進士出生的人,正德帝全都試過一遍,人家都乖乖安份了,偏生這聶秋染要鬧騰。

    “他便是好好消受了這美人恩,朕說不得還能給他一些重職,可偏偏如今要鬧騰”而且不是因爲房子的問題而鬧,讓正德帝有一種事情脫離了自己掌控中,十分突然的感覺,因此越說越是咬牙切齒,可偏偏聶秋染這樣鬧了,對皇帝半點兒好處也沒有。人老了,年紀大了,越發就在意那一點兒虛名,再者正德帝本來性格就是如此,越發容不得眼中揉了沙子,氣恨了半天,依舊是冷冷道:“蘇全,你去給朕傳令,將那聶秋染兩夫婦帶進宮中來”想了想聽到來人回報說連陸勁也摻和了這事兒的,雖然知道陸勁那廝油鹽不浸,但也容不得他將此事鬧大了,因此又極爲頭疼的加了一句:“將大理寺卿與陸勁一併給朕帶過來”

    那名叫蘇全的太監答應了一聲,恭着腰退下了。這事兒有皇帝牽扯在其中,又有陸勁那個愣頭青,若不好好說道,恐怕一件小事也能被陸勁那廝弄成一件大事。

    聶秋染倒是早料到這個結果,因此宮中內侍出來喚時他一點兒也不緊張,倒是他原本還害怕自己媳婦兒會因爲面聖而惶恐的,畢竟崔薇還從來沒有過這種見皇帝的時候,而且照一般人心裏的想法,能見到一個權貴已經是不錯,若是見到皇帝,那肯定是無上榮光的事兒。可誰料聶秋染都準備安慰崔薇一番了,卻見她並不如何擔憂的樣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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