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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
“攻上去!攻上去!”
在一名秦軍將官的催促下,一名秦卒將盾牌高舉在頭頂,踩着雲梯一擋擋向上攀爬。
忽然間,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慘叫,緊接着,一個人影從他身邊跌落,同時掉落的,還有一塊巨大的泥塊,堪堪從他肩膀處擦過,轟地一聲砸在城下的地面上。
“……”
他擡頭往上看了看,眼眸中浮現幾許惶恐。
然而此時,底下的將官卻還不停地催促他:“攻上去!怯戰者誅!……給我攻上去!”
聽到那充滿威脅的催促,這名秦卒硬着頭皮繼續向上攀爬。
忽然只聽砰地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砸碎在他手中的盾牌上,旋即,一種渾濁而粘稠的液體,便順着盾牌流淌到了他的手腕,繼而沿着手腕流向他的胸口。
“……”
他瞳孔一縮,因爲他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油!
“放火!燒燬這架雲梯!”
頭頂處,傳來了魏卒的聲音,當秦卒下意識擡頭的時候,他清楚看到有一名魏卒用火把點燃了這架已被油所澆淋。
只聽呼地一聲,火焰迅速地擴散,秦卒的眼眸中浮現幾分恐懼。
後退必死,攻上去,卻還有幾分生機。
想到這裏,他咬緊牙關,不顧這架雲梯已被火勢所點燃,繼續往上攀爬。
他攀爬的過程中,他的左手用盾牌護住頭部與身軀,右手不得不抓向遍佈火焰的梯子,被火焰所灼傷的他,難以避免地露出了痛苦之色。
“砰!”
“砰砰!”
他舉在頭頂的盾牌,傳來一陣陣巨力,那是關牆上的魏卒正在用長戈試圖將其頂下去。
他無法突破關牆上魏軍用數支長戈構築的防線。
他終於支持不住,因爲痛苦不得已地放開右手。
“不——”
一聲慘叫,他從雲梯上摔落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然而周圍卻沒有一名袍澤將他從地上攙起,只見他的那些袍澤們,正在那名秦軍將官的命令與催促下,繼續攀爬那座已經遍佈火焰的雲梯,可惜直到這架雲梯因爲焚燒而從中斷裂,也沒能能突破關牆上那些魏軍的防線。
“澆油!”
“取火罐來!”
依稀可以聽到,關牆上的魏卒們正在大喊,旋即,關牆上投下一隻只瓦罐,砰砰地砸碎在關底下秦卒們高舉的盾牌上。
旋即,魏卒們投下了火把。
“啊啊——”
在一聲聲慘叫中,幾名不幸被油所澆到魏卒,頓時化爲了一個個火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看到這一幕,關底下的秦卒們紛紛退後,眼眸中難免露出幾分物傷其類的憐憫與哀傷。
然而沒有人去搭救他們,因爲魏軍的反擊還在繼續。
“放箭!”
隨着關牆上一名魏將的喊聲,密集的箭雨劈頭蓋臉地淋下,但由於秦卒們早有防備,一個個皆將盾牌舉在頭頂,這撥箭雨的效果微乎其微。
“該死!”
清楚看到這一幕的蒙遂,皺着眉頭恨恨地咬了咬牙。
看着那些秦卒高舉盾牌,頂着諸多箭矢強行攀爬上來,蒙遂只能叫士卒們加快搬運油罐的速度,用火攻來燒燬那些雲梯,以及阻擋那些瘋狂進攻的秦卒。
突然,蒙遂聽到面前傳來一聲慘叫,當他猛然擡頭時,正好看到一名魏卒驚叫着掉下了關牆——大概是被秦卒一把抓住了長戈硬生生拽下去的。
而就當其身旁的魏卒準備上前彌補空位時,一名身上甲冑着火的秦卒躍上了關牆,面色猙獰地將其撲倒在地,同時,用手中的短戈刺穿了那名魏卒的胸膛。
防線,被撕裂了一個缺口。
“殺死他!”
在蒙遂身邊不遠處,有一名魏卒急聲喊道。
可話音剛落,便又有兩名秦卒衝上城牆,只見這三名秦卒背背相靠,硬是擋住了關牆上約七八名魏卒的攻勢,爲身後的秦卒爭取了時間。
『不好!』
蒙遂暗道一聲,當即抽出利劍,率先衝向那三名秦卒,口中大呼道:“殺死他們,不可叫秦卒攻上關牆!”
“蒙城丞!”
周圍的魏卒們大呼一聲,連忙一擁而上,幫助着蒙遂最終將三名秦卒殺死在地。
期間,有魏卒攔住蒙遂,急聲說道:“此地兇險,請蒙城丞後退。”
“哪裏不兇險?!”
蒙遂一把推開了攔下他的魏卒,身先士卒殺向那些源源不斷涌上城牆上的秦卒,與其餘魏卒們足足殺死了十幾名秦卒,這才重新堵住了這個缺口。
而蒙遂,也因此肩部負傷,拄着利劍不由地大口喘氣。
因爲平日裏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代替蒙仲處理軍中的事務,且蒙遂本身也不喜歡舞刀弄槍,因此說實話他談不上是以武力見長的將領,武力別說比不上蒙仲、蒙虎、華虎、穆武、樂進幾人,可能連軍中的百人將都未必是對手,似親自殺敵這種事對他來說,着實有些勉強。
但蒙遂很清楚自己不能退,因爲他是方城的城丞,整個方城魏軍的二把手,若是連他都退了,又如何能鼓舞身邊的魏卒奮力殺敵呢?
深吸幾口氣,蒙遂沉聲喊道:“看!只要我軍衆志成城,秦卒亦不足爲懼!…………我軍並非孤軍作戰,翟章大司馬的援軍早已趕至此地,且還有葉邑十幾萬的邑民在默默支持我軍,無論是今日、明日,亦或是再往後,秦軍休想攻破我陽關!秦軍唯一的結局,即是敗亡!唯此一途!”
“萬歲!”
關牆響起了諸魏卒的歡呼與吶喊,彷彿他們已經擊退了秦軍。
不得不說,大司馬翟章領七八萬援軍抵達陽關一事,着實給方城魏軍帶來了許多自信與底氣,以至於儘管秦軍瘋狂地對陽關展開攻勢,可陽關還是在單憑方城魏軍防守的情況下,有驚無險地擊退了一波波秦軍的攻勢。
但不可思議的是,秦軍的攻勢連綿不絕,縱使一次次被擊退,但仍然沒有放緩攻勢的意思,就彷彿他們正在攻打的並非陽關,而是魏國的都城大梁。
“蒙期。”
蒙遂忽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