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沉默不語,看着他沒有表情,片刻後垂下眼瞼,淡淡的剪影落在桌面上,斑駁破碎。
直到熱騰騰的面上來後,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才緩和下來。宋棠笑着招呼她吃麪,清雋的俊臉上,掛着能夠融化寒雪的笑容,那笑容讓她覺得溫暖,又覺得刺痛。
吃麪間,宋棠不時挑起一些話題跟她聊天,葉明珠礙於禮貌不得不回答他,但也是最簡單的“嗯”、“是”、或者“哦”。
“小葉,我知道我沒資格去管你的事,不過,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提。”宋棠放下筷子,墨染的眸子看着她,“我有個客戶正好需要一名翻譯,如果你願意”
“謝謝,我現在不需要找工作。”不等他說完,葉明珠已經淡淡婉拒他的好意。
宋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她寧願選擇待在夜總會那種地方,也不願意到外面自食其力。以她的才華和學識,只要她願意,多的是待遇優渥的高薪工作。
“那好,我們不談工作,說說你,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她的手掌還纏着繃帶,筷子不好拿,所以她用了叉子,儘管如此,那動作看起來還是非常的彆扭怪異。
他眉峯收攏,心裏有些不悅,這個傻女人,爲什麼連照顧自己都照顧不好
葉明珠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垂下去,“沒事,不小心磕到的。”
不小心,她哪來那麼多不小心
宋棠知道她在瞎扯,沒有拆穿她,索性站起來坐到了她身邊,一把奪過她面前的麪碗,夾了麪條放在她嘴邊,“啊,把嘴巴張開。”
葉明珠默,反而把嘴巴抿得緊緊的。
宋棠也有些尷尬,方纔那些動作,他幾乎是下意識做的,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但現在,做都做了,再扭扭捏捏的,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沒有氣概了。
“小葉,把嘴巴張開。”他又說道,這次語氣多了一絲命令的意味,臉色也認真許多。
“我自己會喫。”
“你手不方便,我餵你。”
“我不是三歲小孩,自己來。”
宋棠堅決,舉着麪條非要喂進去,“你的手受傷了,我作爲大哥有必要照顧你。”
聽到大哥二字,葉明珠心頭涌起一股暖意。
以年紀來說,宋棠的確就像她哥哥一樣。她記得小時候,她是叫他宋哥哥的。
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沉默了會,宋棠手舉得都快酸死了,葉明珠遲疑半晌,終於張開嘴巴,他順勢把面喂進去,“傻瓜,手都受傷了,你這幾天是怎麼喫飯的”
她當然沒好意思說,這幾天三餐她都是喝杯牛奶就搞定。大概是身體少了一些器官的原因,即便是美味佳餚,她也覺得索然無味。飲食對她來說,只是一種維持生命的手段。
見她不說,宋棠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心滿意足夾着麪條爲她喫,葉明珠尷尬不已,臉頰暈紅,卻不得不一口一口將麪條喫掉。
兩人親暱的互動,自然引起周圍客人的矚目。尤其是宋棠,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一看就是出身優渥的高幹子弟。相比之下,穿着簡樸,又其貌不揚的葉明珠,就成了一朵花插在牛糞上的“牛糞”。
“好。”
飯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宋棠今晚心情不錯,突然提議道:“我喫得有點飽,不如一起去散散步”
聽到散步二字,葉明珠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
“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宋棠笑着過來牽她的手,這次葉明珠躲閃得快沒被他抓住,宋棠摸摸鼻子也不勉強,但還是用行動帶着她往港灣那邊走去。他走在前面,每三步就停下來轉身看她,然後繼續走。葉明珠不得不跟上去。
她拖着右腿,脊背微弓,很是困難的追上他。她的右腿缺陷很明顯,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不友善的視線好奇打量着這個又醜又瘸的女人。
宋棠站在原地,也沒有過去牽她,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她朝自己走來。
她有她的驕傲。
一隻手伸到面前,隔着兩步遠,宋棠清朗的嗓音傳了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葉明珠想拒絕,擡頭就看到他灼灼發光的眼睛,飽含着期待,這樣的宋棠,酷似子苼的宋棠,溫柔的宋棠,無論哪一個,都讓她無法拒絕。
輕顫的手,終於握住了他。
宋棠爽朗一笑,反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兩人並肩往前面走去。宋棠沒有刻意放慢腳步,也沒有走得太快,他依照着平時自己最舒服的速度,葉明珠跟在他身邊有點喫力,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港城夜景作爲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素有“東方之珠”的美譽,如果爬到山上區還可以縱觀海港全景。宋棠只是帶着她在港灣旁邊散步,遠目看去,月明星稀,燈火璀璨,入眼盡是一片似錦繁華。
她悄悄側目看去,俊美清雋的容顏,在火樹銀花的光芒下愈發襯得丰神俊朗,別具魅力。漆黑明眸光華流轉,不時閃過迷人的光芒。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宋棠轉過臉來,葉明珠立即把目光移開,做賊心虛般的裝作四處看風景。
他不以爲意,眼睛閃爍,牽着她的手有些灼熱,令他不禁心旌神搖。兩人走了半個多鐘頭,葉明珠輕輕掙脫他的手,“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這種溫馨的氣氛,她很喜歡,但是並不屬於她。
“那我送你回去。”宋棠不許她拒絕,帶着她回到原來的路邊開車,然後直接驅車把她送到了地下城的員工宿舍去。
宋棠把她送到樓下。
葉明珠從車裏鑽出來,回頭看了眼宋棠,卻見他緊跟着自己,不由停下,“宋先生,晚安。”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跟他道別
宋棠想到這裏,心口悶悶的有些不悅,他只是看到樓梯口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擔心她纔跟上來想送她上去。結果葉明珠戒備的眼神,卻刺了他一下。
“小葉,你對所有接近你的人,都這麼防備警戒嗎”他嘲諷地笑了笑,突然欺近她,葉明珠扶着門框想要關門,宋棠已經湊到她眼前。
下一秒,脣瓣已經被一陣溼潤纏綿的吻覆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