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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個頭小, 顧湄直接被薛向陵裝進了他的衣領裏。

    起初, 薛向陵是打算將小貓崽子放在掌心上。

    誰曉得這傢伙鬼精鬼精。

    他剛想把它提溜起來瞧瞧, 就見到小十七滋溜一下鑽進了他寬厚的衣服裏,似乎是生怕他出爾反爾。

    難爲薛向陵大夏天還帶了條毛茸茸的裘領。

    幸得今天穿的是高領長袍,外人也看不出薛向陵的衣服另有乾坤。

    “帶你出門, 你別亂動。”

    薛向陵微微低下頭, 對盤在他衣領處的小奶貓說。

    顧湄輕輕嚶嚀一聲, 算是應了。

    事實上, 即使薛向陵不出言警告,顧湄也是不敢擅動的。

    薛向陵面相雖冷, 但到底是處在風流少年的年紀。

    顧湄從前還沒覺得有什麼。

    直到這回縮到他的衣服領處,極近地感受到了薛向陵身上的氣息。

    顧湄才恍惚想起來,自己的真身還是個, 未出閣的, 十四五歲的少女呢。

    這算不算是有了肌膚之親

    顧湄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它一張貓臉面紅耳赤,爪子不是爪子地放着。

    薛向陵每走一步, 小奶貓都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它好像被上刑一般,爪子下的肌膚猶如一個熾熱的火盆。

    顧湄生怕一個不當心, 便會碰到薛向陵衣服外裸露的部分。

    它牢牢抓着薛向陵的衣領邊,只是那小小的尾巴尖兒還是有意無意地會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膚。

    一路上, 顧湄都口乾舌燥。

    到了閔靖公府後, 它的貓臉已經完全漲成了一個猴屁股。

    顧湄艱難地從薛向陵的衣服裏冒出頭來換氣。

    趙邦和薛向陵, 一個是正牌皇子,一個也襲了爵,是正經侯爺。

    閔靖公今日剛好在家,見到二人,親自出來相迎。

    “九殿下,淮陽侯,”閔靖公摸着下巴上蓄好的短鬚,笑道,“兩位可是來找犬子”

    趙邦不卑不亢地開口:“聽說世昭向翰林院告了幾天的假,我與阿陵特地前來看看,叨擾祁世叔了。”

    能被趙邦叫聲世叔,閔靖公頓時放下了身段,他笑得合不攏嘴:“承蒙九殿下擡舉。”

    “世昭這孩子,從小讀書讀得多,性子也讀得有些古怪了。”閔靖公一邊讓下人給趙邦和薛向陵上茶,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育兒經。

    “能與殿下和薛世侄相交,是他的福氣。”閔靖公說。

    趙邦笑笑。

    他藉着喝茶的動作,掩住了臉上的表情。

    薛向陵則更爲直接一點。

    他不想學趙邦那大尾巴狼的樣子,又實在厭煩與閔靖公這虛僞的人打交道,遂單刀直入道:“公爺可否能讓我們見世昭了”

    “當然,”閔靖公說,“當然。”

    因爲前些日子纔打了祁世昭一頓,所以閔靖公已經許久沒有踏進長子的庭院。

    他慢悠悠領着薛向陵和趙邦到了祁世昭住的二進小院裏。

    “你們這些少兒郎愛說體己話,世叔就不跟着湊亂了。”閔靖公總算是識相一回,他留了幾個下人聽候差遣。

    “有什麼事,大可喚個人來向我通報一聲。”

    趙邦與薛向陵一齊道好。

    閔靖公一離開,顧湄便悠悠哉地從薛向陵衣領中探了顆頭。

    祁世昭住的院子,顧湄從前也來過一兩回。

    不過,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現在乍一看,顧湄才發現,祁世昭是真正地清心寡慾。

    院子裏沒有小橋流水,也沒有野花野草,只單單種了幾株碧綠的翠竹。

    甚至連這院子裏伺候的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丁。

    顧湄瞪大了貓眼,一邊嘖嘖驚歎,一邊搜尋起祁臨的行蹤來。

    祁臨算是祁世昭貼身伺候的人,顧湄今天死乞白賴非跟着薛向陵出來的目的,可就是爲了他。

    這時,聽到院子裏有動靜,伺候祁世昭的郭管家從屋內走了出來。

    見來人是趙邦,郭管家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十分官方地見禮:“見過九殿下,見過淮陽侯。”

    趙邦客氣地點頭,他的態度全然不像面對淮陽侯府李管家時的那股子熱絡:“你家少爺呢”

    “少爺在換藥,”郭管家道,“屬下去通報一聲,請九殿下稍等。”

    趙邦與薛向陵面面相覷地站着。

    或許是等得實在無聊了,趙邦便往薛向陵的衣領裏看。

    薛向陵皺眉:“做什麼”

    “這貓毛茸茸的一團,靠着你,你不覺得癢嗎”趙邦以己度人,想到自己脖子上要是掛着一個毛團,他非得全

    身起雞皮疙瘩。

    薛向陵不禁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貓頭。

    顧湄盯着他白皙的手指,過會兒,它用大頭輕輕向他一蹭。

    趙邦抖了抖身子,正打算繼續說點沒話找話的話時。

    郭管家終於從祁世昭房裏出來:“少爺換完藥了,殿下請進。”

    趙邦:“好。”

    兩人一貓走進房裏。

    因爲才換完藥,祁世昭的房內還有一股蔓延不去的中藥味兒。

    祁世昭穿着一身素衣,腰身上草草纏着一根衣帶。

    他本就生得膚如白雪,如今因爲虛弱,面色更是掩不住的蒼白。

    一進去,薛向陵便皺緊眉頭:“不是說已經好了,怎麼還這樣子”

    趙邦:“閔靖公這是下了多狠的手”

    想到閔靖公適才還與自己言笑晏晏,趙邦心裏便一陣來氣。

    祁世昭掩着嘴咳嗽了一聲,他給兩人倒好茶:“與我爹無關,是我自己不當心弄的。”

    “你別替他遮掩了,”趙邦冷哼道,“閔靖公續絃了個好夫人,你爹對你動家法的第一天,她便進宮幫你們父子宣傳。”

    “生怕誰不知道你們父子不合。”

    趙邦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清脆利落地傳進了祁世昭心裏。

    祁世昭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衣帶。

    他垂下眼,清秀的五官透着股落寞和黯然。

    瞧見他這樣子,趙邦自覺說錯了話。

    正絞盡腦汁地打算說點什麼彌補,卻見薛向陵已經從懷裏掏出了那隻四處張望的肥貓。

    “世昭,”薛向陵將小貓崽子握在掌心上,他道,“給你摸一下。”

    祁世昭忍不住被逗笑了。

    趙邦調侃說:“你這麼大方啊。”

    說給摸一下。

    還是真的就一下。

    祁世昭摸完,薛向陵便又把顧湄藏進了自己懷裏。

    惹得趙邦止不住打趣。

    倒是多了這一出後,三個人終於能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

    祁世昭的感官還流連在絨絨的貓毛裏,他道:“我聽說,阿陵的貓丟了,這是從哪兒找着的”

    趙邦主動說道:“在我母妃宮裏。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借了我的名義將這狸奴送給了我母妃,擺明了不讓我和阿陵好過。”

    “幸好我和阿陵情比金堅,沒讓這離間計使成功。”

    趙邦說了句肉麻兮兮的話。

    連小顧湄都縮縮脖子,它忍不住抖了抖毛上的雞皮疙瘩。

    薛向陵掀起眼皮,冷不清瞧了趙邦一眼。

    趙邦咧開嘴,回以一笑。

    不僅如此,趙邦還手欠地揉了揉貓崽子的頭。

    直到顧湄強硬地用爪子將他作亂的手推開,趙邦才作罷。

    “殿下有沒有想過,是誰做的”

    相比起來,祁世昭則要乖覺多了。

    他靜坐在一旁,朗聲問說。

    趙邦喝了口茶:“我和阿陵討論過,目前,還沒有一個確切思路。”

    “所以這不是來找你了嘛,我們三個臭皮匠,總能多想點東西出來。”趙邦道。

    祁世昭皺起眉,也陷入了思考中。

    薛向陵道:“別說這個了,貓找回來就成,以後都當心點。”

    他瞅了眼趙邦:“尤其是殿下。”

    趙邦也知道這回的源頭大部分還是出在自己身上,他難得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此時,卻忽然在門外響起了輕微的叩門聲。

    三人一同轉向門外,顧湄的小貓頭混在裏頭,格外顯著。

    祁世昭道:“進來。”

    走進來的人正是祁臨

    祁臨的年齡其實才與趙邦一般大,十五六的樣子,卻比三人都要顯得老練多了。

    祁臨彎身行禮:“見過九殿下和侯爺。”

    趙邦:“世昭臥牀的這幾天,都是你照護他吧你們府上也是的,怎麼也不給世昭配個丫鬟。”

    祁世昭微紅了臉,他側過頭去,輕咳一聲。

    祁臨笑道:“少爺不習慣丫頭伺候,我們幾個雖粗手粗腳,從小照護少爺也照護習慣了。”

    “知道你們感情好,可是終究還是要有個丫頭比較貼心。”

    趙邦是少年風流,喫不得素的,以爲所有人都和他一樣。

    其實不光是祁世昭,薛向陵院子裏也沒幾個伺候的丫頭。

    幾人說話的功夫,顧湄忽然從薛向陵懷裏跳了出來。

    它個頭雖小,神情倒是虎視眈眈地,甚至透着一股獸性。

    顧湄伸長脖子,一向狡黠的目光變成了冰冰涼的,它的瞳仁裏泛着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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