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那輛事故車後面的第三輛白色轎車時, 透過車窗, 景微酌就見裏面穿一身黑色裙子的女人靠在方向盤上,長髮鋪散在肩頭, 披着車內瑩潤羸弱的光芒, 格外漂亮。
他摸上車把手,打開車門,裏面的人偏頭望了出來。
他掃她一眼, 手摸去方向盤下面的引擎蓋開關。
盧瀟在他收回手的時候,跳下車讓位置。
他從她身側推開車門,坐了進去, 轉動車鑰匙,順口問:“怎麼有我的電話”
“找你公司人要的。”話落,盧瀟瞄了他一眼, 補了一句好聽的, “我要去after。”
車裏的人眼神投出來半秒,隨後繼續轉頭看車,只不過, 貌似嘴角淺淺的, 幾不可察的輕揚了下。
盧瀟嘴也揚了下。
很快他下來, 繞過她走到車前方, 手掌彎曲着滑入車前蓋剛剛彈出的縫隙,擡手打開,固定好支架,低頭查看起了保險盒。
盧瀟偏着頭看着,剛剛停在路燈下,白玉蘭形狀的路燈灑下還算可以的光,他身上墨黑色的夾克衫在光裏泛着一層淺淺的柔,那張臉,一面因爲角度關係,看不太清,一面披着瑩白的光,輪廓清晰,下頷線線條完美非常。
“過來。”
“嗯”她走過去。
“站太路中央了,小心點。”
盧瀟眼底蔓延過一陣溫柔笑意,彎身查看發動機的人擡了擡眸,牽了下嘴角,就又低下頭了。
盧瀟覺得她站在車旁他眼神斜上方的位置有點擋光,往車大燈的地方移了兩步。
四周都是喧囂的鳴笛與說話聲,人人匆忙,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裏路燈下的一方小動靜。
盧瀟轉頭瞥了眼前面他停着的車,一時有些感慨,好幸運。
“能看得到嗎太暗了會不會”她收回目光,看了眼他在看的東西,眼神又移到他臉上。
“不會。”他薄脣輕捻,聲音低低。
“那還有救嗎”兩秒後,她問。
景微酌起身,閒散的笑一下,“有。”
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繞過她,轉身走到駕駛座,進去,點火。
啓動了......
盧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投向下車來的人,眼神崇拜。
景微酌走到車頭,把車蓋支架放下去,甩上引擎蓋,衝她揚了揚下巴,“可以了。”
“改天請你喫飯。”
他牽牽嘴角,眼神落在她臉上一下,和之前幾次見面一樣,她說話的時候,他會看她。
但他沒應聲,剛好前面有警察在疏導後面的車輛離開了,人轉身往自己的車走。
盧瀟沒在意,回頭有空或者遇見了,請一下就行,可能他壓根沒放下心上。
走到車門邊時,見他上車了,她自己也進去,很快順着他的方向,車子從路燈下斜斜開出去,往前。
那一片的白玉蘭,很快就被拋到身後。
三公里幾分鐘就到了,但最後她把人跟丟了,她到了after大廈就停下了,樓下就有許多停車位,而他那輛路虎,直接一秒不停的往前馳騁,好像不知道這裏是他公司一樣。
盧瀟不知怎麼地,下車時心裏微松,要是他也進這座大廈的話,會不會待會兒她辭掉邀請,轉身就遇見他,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人情啊。
算起來,他都幫了她兩次了,在瑞典一次。
晚上的after大廈還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進去的時候,約她的人已經在前臺大廳等着。
盧瀟什麼都沒帶,穿着一套短外套半身裙,踩着平底長靴,手裏握着個手機。
走近後,對方笑容滿面說好久不見,上次來都幾年了,感覺又好像纔在昨天。
盧瀟微笑,轉了轉眼神看看四周,跟着去了樓上一間會客室。
還是幾年前來的那間,從裏到外大樓的各項設施幾乎都沒變,只是路過展廳的時候,透過裏面正在觀賞的客戶人種以及產品,能推斷出這幾年after發展迅猛,並不像外面看着那麼沉沉穩穩不動聲色。
和他們老闆一樣,一模一樣。
外表淡定閒情,其實裏面什麼想法什麼力量別人根本不知道。
小聊了幾分鐘,喝了兩口咖啡後,對方就切入正題,盧瀟也委婉的把來時想好的措辭說了出來。
對方好像很是可惜,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讓她喝水等一下。
盧瀟以爲是要去告訴大老闆嗎,不免一笑,但是沒有,人出去後,很快換了個人進來。
那會兒,盧瀟正坐在茶几前透過旁邊大片的透明玻璃牆看城市的風光,視野格外的好,這裏,樓下四面車流,幾百米外一座她很喜歡的哥特式教堂在這裏還清晰的看得清輪廓。
換個人來,顯然比上一個更加善談,聊得也比較遠,開闊,也會講講之前合作過的友誼,上一首歌曲的情懷。
但她打錯算盤了,越扯這些東西,盧瀟越沒什麼感覺,只有些懶洋洋的聽着,應付着。
圈內沒有比她更自由的音樂人了,還從來沒有因爲某種不得已或人情的情況下去創作。
最後似乎看出她開口的次數寥寥,基本只淡淡在聽,真的沒有想法,終於對方一笑,說尊重她,有機會再合作。
離開after的時候,盧瀟沿着市區開了一圈,兜風,開到那座剛剛在after樓上看到的教堂時,停下來,往那個方向看去,竟然也看得到那棟通體淺藍色格外好看的大廈。
遙遙相望的感覺。
給那首歌叫“望”好了。
.....
景微酌晚些時候去公司的時候,首席祕書跟上前去和他說:“盧小姐剛剛過來了,拒絕了。”
他腳步有半秒的微頓,隨後,點點頭,沒什麼表情。
祕書跟在他身側進辦公室,“我以爲她專門過來應該是有意合作,沒想到好話說盡,還是拒絕。”祕書牽牽嘴角,“我覺得after今時不同往日,不一定要請她了吧,美國有的是大牌製作人。”
“她也今時不同往日,不然拒絕你做什麼”
“”祕書噎了一下,一時詞窮,
想了想,說,“我就是覺得她有點傲氣了,不好合作了。”
景微酌扯了扯外套拉鍊,見辦公室內有人在,中間停了下來,沒再動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