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檬剛要站起來跑路, 聽見門口傳來段響劍的聲音, 她立刻轉頭一望,看到對方聳着鼻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怎麼回事”段響劍也發現講臺上的搶答器了, “短路起火了”
李珍檬彷彿在手機電量1的時候終於找到充電器,在限時購買的最後一秒終於刷開app, 在連續拖堂三節課後終於聽見放學的下課鈴,整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自己的媽媽終於來了她幾乎一步衝到教室門口, 伸手就把剛剛進門的人往外推。
“怎麼了”段響劍盯着她,十分莫名地皺了眉。
“說來話長,”李珍檬說着又把他朝門外推去,“走走走, 出去說,在這兒待着我心慌”
話音剛落, 教室裏傳來“嘩啦”一響, 後牆上一整排大小鬍子畫像同時掉了下來, 玻璃相框摔得粉粉碎。
李珍檬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用不着再多解釋,被她推着的那個人十分自覺主動地走到了走廊上。
當前時間是上午7點20分,再過一會兒,蔣雨辰和唐卿卿就該來上早自習了。
李珍檬把早上搶答器的事, 還有她認爲陳俊文可能是“鬼故事”裏的那個人的事, 原原本本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說得對面的人眉頭緊皺, 臉色比牆上掛着的列文虎克特斯拉更難看。
“確實是有這個可能, ”段響劍說, “這幾件事都是在我們身邊發生的,多半也是我們身邊的人引起的而且陳俊文確實很容易焦慮,現在初賽還沒開始,我們和17班的練習賽又輸得那麼難看他壓力一定很大。”
“那怎麼辦,”李珍檬說,“難道要和林老師商量一下,讓他不要參賽了”
“我覺得不行,”段響劍搖搖頭,“陳俊文爲了這個比賽準備了那麼久,這個時候如果讓他退出是你,你怎麼想你會高興會覺得鬆一口氣”
會鬆一口氣,李珍檬想。
但也是想想而已,她畢竟不是陳俊文。
對方爲了這麼一個趕鴨子上架的知識競賽,認認真真地調查數據,蒐集題庫,週末在家還拼命練習搶答速度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謝謝你這段時間的付出與努力,但是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考慮請你退隊
就算事後真的覺得輕鬆了,但在當下,肯定不會高興。
“和以前一樣,當做不知道吧,”段響劍說,“再加把勁,讓他覺得我們穩贏,他就算稍微鬆懈一下也沒有關係,就算輸了也不是他的錯這樣多多少少能減輕一些他的壓力。”
他停了停又說:“別的事我們也管不到先保證這次的比賽平安無事,畢竟他也是爲了這件事在努力。”
李珍檬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陳俊文現在人呢”段響劍問。
“剛剛被林老師叫走了,”李珍檬說,“他走了之後沒多久,搶答器就燒了”
說着她話頭一頓,對面的人也反應過來。
這種熟悉的“大事不妙”的感覺。
“林老師不會又說了什麼直男又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吧”李珍檬皺起眉頭。
“以我對他的瞭解可能性很大。”段響劍也皺起眉頭。
那豈不是完蛋
憑林落焰那個顛倒黑白,粉碎邏輯,摧毀自尊,磨滅意志,什麼難聽說什麼,讓人只能單方面被他氣死卻毫無還手餘地的說話習慣區區陳俊文,根本不堪一擊。
剛纔她沒注意兩人是朝什麼方向去的,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過來一下”,應該走不了多遠。李珍檬一口氣跑到一樓,往兩邊走廊望了望,沒看見人,也沒聽見說話聲;她稍微想了想,直接跑出實驗樓去。
“他們去哪兒了”段響劍也從身後趕上來了。
“不知道,”李珍檬說,“不過我覺得”
不遠處突然傳來說話聲,李珍檬頓時閉了嘴,伸長脖子循聲看去 。
林落焰正從實驗樓的另一個門口走出來,身邊還走着一箇中年男人;對方西裝筆挺,手裏夾着公文包,步子又大又快,一邊走還一遍擡腕看時間。
“謝謝林老師那麼照顧我們俊文。”那男人說。
“哪裏,”林落焰說,“陳俊文爸爸昨天打完電話,今天還特地一大早過來,纔是真的關心孩子。”
那男人笑笑,嘆了口氣:“俊文他從小就這樣,什麼事都很上心。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們希望他能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也能稍微輕鬆一點。”
這是陳俊文的爸爸兩人在說什麼李珍檬聽着感覺方向不對,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那男人腳下一停,轉過身來對着林落焰:“要不是趕着去機場,我倒是還想和林老師再聊幾句林老師留步吧。”
“我再送你到前面那個路口。”林落焰說。
他們又繼續朝前走去了。
“我有不太好的預感,”名偵探李珍檬皺了皺眉,“我們快去找他。”
兩人沿着小路跑到主幹道,又沿着主幹道跑過操場,跑過球場,跑過逐漸變滿的車棚學校裏的學生越來越多了,但兩人繞着學校裏的幾個主要場所跑了一圈,沒找到要找的那個。
稍微值得慶幸的是也沒聽說新的校園鬼故事。
說不定他已經自己想通了,
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珍檬想。
“你去教學樓找,”段響劍說,“我去超市看看。”
“好。”
兩人在岔路口左右分頭而行,李珍檬大步跑去教學樓。早自習馬上就要開始,樓道里揹着書包的學生越來越多了,每個班級的教室裏都吵吵鬧鬧。
希望他不要在這裏,李珍檬想。
她想起實驗教室裏突然掉落的玻璃相框,和自行燒壞的搶答器。
現在教學樓裏的學生非常密集,如果陳俊文帶着那種負面情緒回到教室
不行,自己是隨手插旗的g體質,不能往下想了
李珍檬及時醒悟,並且就此打住。
她突然看到前面大廳的公告欄前站着一個人,雖然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但側影十分眼熟。
“陳俊文”李珍檬試着叫了一聲。
那人轉過頭來了。
“你怎麼來這兒了,”陳俊文說,“快回去訓練。”
李珍檬跑到他跟前,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公告欄上面還是上次摸底考的成績,一直沒有撤換,也許要掛到下次大型考試爲止。
年段的前十名和倒數後十名的學生姓名都是用鮮紅色的加粗字體寫的,十分醒目,相當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