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年之姬 >第十二章:風平浪靜
    25

    有了張銘的投資,依家的廠子開始有了起色,依家也開始有了一絲笑聲。可依邵陽一直刻意忘記那個還沒出生就離開的小生命,與此同時,他也在想李德陽爲什麼沒再找過他的麻煩,這並不像他的作風。但他終究是個本分的老實人,只能停留在想的階段了。另一方面柳如身體恢復後依然每天送丈夫女兒出門,扮演着相夫教子的角色。這彷彿是她的天性,風吹雷打不動。

    她已經許久沒去看望獨住的婆婆了。

    “我待會去看看媽,晚上我們就在媽那邊喫飯,你和若清別太晚。”

    柳如送丈夫出門時還時刻提醒着,生怕丈夫忘記。

    “嗯,我曉得了。媽那邊缺的物,你今天都給置上吧。”

    “嗯”。

    依邵陽的母親待人仁慈,很溫和,從來沒有一句傷人感情的話。但也是極爲明事理,通人情的。她不願意和年輕人住,說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習慣,舒心。丈夫去世的早,自己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兒子。想必對兒子有着深厚無比的疼愛。這疼愛往往會導致婆媳關係。這一點老人家早就知曉,故不願同住。依邵陽對此也無可奈何。他是獨子,也不得不順着母親的意。只能隔三差五的回媽媽家,陪陪老人。平時之餘,給老人添置缺少的物品。

    縱觀這天下婆媳關係,想必未有十全十美的。老人對柳如並不是非常的滿意。

    老人家一心想兒子有朝一日能娶個書香世家的媳婦,可這柳如是個普通人家之女。全家都是老實本分的工人,生活也是溫飽剛滿足。但這小家碧玉的柳如也是通情達理,從未讓老人家明顯厭惡過。除了“那事”。

    無奈緣分天註定,老人家再不舒心,也只能往肚子裏咽回去。

    這得知柳如那事,心裏的不滿更是增加。老人終究是老人,萬般不滿,也不會讓你輕易瞧見,更不會說道你。老人卻非常擔心依邵陽,事發後經常詢問廠子裏的境況,也叮囑兒子要去醫院做好檢查。這莫名的擔憂,讓老人坐立不安。她總覺得要出事,要出事的。

    自柳如進屋,她沒提及任何“那事”。那事,在老人心裏,是污點,是她依家難以啓齒的事。她也是提點柳如,平日裏少於婦人談笑,多關心工廠裏的事,幫邵陽分擔一些。相夫教子是柳如的本領,可這隻侷限於院內。出了這圍牆,柳如也是愛莫能助,只能言語分擔,也無實際有用的對策。

    柳如更是知道婆婆是極聰明之人,也不打算“彙報”任何情況。

    沒有一句話提到什麼人,也沒有一個字提到這十天半個月來的消失,然而各人心裏都明白,那事不提,對大家都好,都好。

    廠子裏。

    王小健看着手中的進賬單,嘴角慢慢的有了弧度。他忍不住咳咳咳的笑了起來,廠子活了,還賺了他拿着手中的財務報表踏着愉快的腳聲走向了依邵陽的辦公室。

    “邵陽,你看,這個月的進賬,我們活過來了”

    依邵陽看着笑得一臉摺子的王小健,接過報表,跟着臉色開始好起來。

    “小王,真的活了廠子裏兩百多人的生活又有了着落”依邵陽臉上的摺子也跟着笑了起來。

    二人站在工廠門衛室,望着來下班的工人們。他們都面帶微笑,分享着彼此生活趣事,工廠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陣幸福的笑聲。依邵陽臉上的摺子一直在笑着。他點起了一根菸,菸圈開始慢慢的在這個狹小的門衛室串流着,直到碰上塵白的房頂,才啪的一聲灰飛煙滅。這消失的聲音,依邵陽二人自然是聽不見的。

    “我們現在人員數量需要增加嗎”

    “爲什麼要增加”他明白小王的意思,獲得投資,可以擴大生產。但投資是獲得了,他們的銷售渠道還是沒有增加,現在只能勉強平靜度日。

    “先過段時間吧,現在我們剛恢復平靜,”

    王小賤有點失望,他皺了皺眉,也不好說什麼。

    依邵陽把煙熄滅,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塵,笑着說到:“你也差不多回去了,我先去接小清,這段時間忙着廠子裏的事,我都沒好好的看看那孩子,應該生氣了吧,哈哈哈,走了。”

    王小賤看着邵陽的背影,心裏略過一絲不安。人們在乎和視爲寶貝的事物,往往也容易成爲致命點。

    不一會兒廠子門口停止了流動。

    歡笑聲溫暖着這個搖搖欲墜的工廠後,也消失的無蹤無影了。

    26

    依邵陽站在學校大門處,臉上洋溢的笑容都快把他自己給淹沒了。學校門口兩邊站滿了家長,他們有的在翹首等待,有的是不耐煩的,也有的是面無表情的,各種表情,繪成了小學門口的一道獨特風景。依邵陽自然是翹首等待的那一種,他抖了抖肩,將頭埋在右肩上,嗅了嗅,沒有聞到煙味,才滿意的將頭轉向學校大門。

    此時學校的鈴聲像號角一樣,清澈而愉快的奏響了,一羣烏黑黑的東西向門口的家長陣營蜂擁而至

    若清看着有段時間沒來接自己的爸爸,就想加快腳步衝向依邵陽,可以想到這麼多天爸爸都沒來接送自己,嘴角又癟了,慢悠悠的走到依邵陽面前。

    “哎呀,我的寶貝生爸爸的氣啦,怎麼辦好呢爸爸要怎麼懲罰自己呢”依邵陽調皮的看着小若清,祈求女兒的原諒。

    若清還是不說話,癟着小嘴,不看爸爸。

    依邵陽繼續調皮着,“寶寶,爸爸要怎麼懲罰自己呢”

    哇哇小若清突然哭了起來。依邵陽這下可嚇壞了,立刻抱住女兒,直道:“寶貝,你怎麼啦別哭啊,爸爸道歉好嗎”

    “爸爸,你別懲罰自己,你別懲罰自己”

    看着女兒梨花帶雨的臉,依邵陽可心疼死了。沒想到女兒是因爲自己這句話而哭,他心裏一酸,眼眶也紅了。一定是女兒這段時間看到自己憔悴和忙碌的身影,擔心,卻也不知道爸爸爲什麼如此,也不敢問緣由。他抹去女兒的眼淚,衝她笑了起來,是那種張大嘴巴,毫無顧忌的,醜醜的。

    “寶寶,爸爸不懲罰自己了,我們不哭我們去海邊好不好”

    小若清聽到海邊,立刻破涕爲笑。

    “嗯”

    時下正是秋天,海邊的風已經明顯涼了許多。如果說北國的秋風容易讓人聯想到陽關門外的淒涼,那這南國小鎮的海風則是那待嫁閨中的春意,美麗而動人。

    風兒是有聲的,各種各樣的聲線。他時而低沉,時而溫柔,也有可能是調皮。對於小若清而言,這個聲線是極其美妙的。因爲這裏有爸爸。這可以讓她一生掛念的風聲,在往後的日子裏也成爲了她一生的中軸線。人生是很調皮的,往往喜歡在你最深情的人或事動手腳。這也往往讓人最後連哭泣都會忘記。因爲已經痛到失去了哭的本能。

    夕陽西下,小若清和爸爸的身影慢慢的拉長在海邊。

    “爸爸,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李澈啊”

    自這離別,也好些是日了。

    “很快了,等爸爸忙完這陣子就帶你去見澈兒。”依邵陽給了個承諾給女兒。

    “爸爸,我們班的同學說我們家裏的工廠要倒閉了,這是真的嗎”

    面對女兒一臉稚氣,依邵陽有點措手不及。他忘記了,這是在莫城。巴掌大的地方,誰家娶妻都會成爲街頭巷尾討論的熱點。更別說他經營的工廠了。

    “哎喲,我的寶貝,別聽你同學胡說,爸爸怎麼會讓工廠倒閉呢”此時依邵陽臉上的堅定是實實在在的。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也能去省城呀我不喜歡我們班同學。”

    “若清,小朋友們都是調皮的,說的話都是沒有惡意的。你討厭同學是不正確的,你討厭同學,同學也會討厭你,那你們就沒法成爲好朋友了。沒有了好朋友,就沒人陪你玩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省城啊”若清似乎沒將爸爸的話聽進去,繼續追要答案。

    省城,省城。

    這再次刺激着依邵陽的神經。但他不能對小孩發火。

    “若清,爸爸沒和你提過要去省城,也就是說我們家裏沒有這個打算,往後也不會離開莫城。你奶奶老了,不適合離開。而爸爸是她唯一的兒子,要留在這裏照顧她,守護她。你明白了嗎”

    面對爸爸嚴肅的“通告”,若清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不明白。但她知道爸爸生氣了,這個時候不能繼續惹怒爸爸。

    “爸爸,我知道了。我不去省城了,也不討厭同學了。”

    依邵陽知道女兒並沒真正明白他話中的道理,但過多的責備只會讓女兒產生牴觸,所以也妥協了。

    工廠的確不會倒閉,這點他堅信。自己不會有離開莫城的計劃,這點是事實。依邵陽沒有騙女兒。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張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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