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多長什麼樣,蒔音現在暫時沒有心情去想。

    因爲這樣始料未及的荒唐局面,已經讓她體會到比數學道題沒寫出來更糾結的煩惱。

    罪魁禍首許集安也呆在那裏好久,直到感受到身旁少年涼涼的目光,才渾身一震,如夢初醒般上前拉住女生的袖子,

    “不好意思啊女......同學,誤傷真的是誤傷,都怪我手賤。同學你傷到那裏沒有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還有裴時榿都可以負責。”

    ......被一個軟綿綿的饅頭砸了一下,能受什麼傷。

    玻璃心碎嗎

    要不是對方的語氣太過真誠,蒔音都要以爲他是在暗諷了。

    她微微往後退了兩步,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輕聲道,

    “不用,下次小心點就好了。”

    只是嘴裏這麼說着,眼神卻分明不是那麼回事。

    眉毛輕蹙,語氣也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連一句“沒關係”也吝嗇給。

    很高傲。

    一旁的江妙覺得有點小奇怪。

    蒔音一向是一個溫柔的人,慢聲細語,彬彬有禮,從來不會和別人斤斤計較。放在以往,這麼一點小事,她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會善解人意地主動緩解氣氛。

    哪像現在,甚至連眼神都能感覺到若有似無的敵意。

    許集安大概也是感覺到了女生的不友善,不知該說些什麼,手足無措之下,只能扯住一旁十七哥的袖子求救。

    主要是蒔音太有名了。

    長得漂亮成績優秀,脾氣好人緣也好。高一起就是各種大型校園活動的主持人,也是廣播站最受歡迎的播音員,每次從窗邊走過,都能引起一陣細碎的討論。

    一中男生們在面對她時感受到的莫名瑟縮,大抵就類似於女孩子們在面對裴時榿時自動緊張的羞澀。

    反正裴大爺覺得自己的袖子都要被扯禿嚕了。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一場滑稽紛爭,都是因爲己方豬隊友太過愚蠢和笨拙,才傷及無辜,對方並沒有半點錯處。

    賠禮道歉也是應該的。

    如果道歉人家不接受,就只剩下賠禮。

    男人之間,基本上一瓶冰可樂就能解決。

    女生嬌弱一點,可以適當多給一瓶。

    只可惜,現在手頭邊也沒個飲料零食什麼的,直接給錢又顯得侮辱人。

    於是少年認真思考了一下,從塑料袋裏撿出一個白胖軟乎的小饅頭,拎起女生的袖子,在女生反應之前,已經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手心裏。

    “喏,這個給你當賠禮。”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豪邁又爽朗,

    “從此我們一笑泯恩仇,都不要再計較了。”

    ......

    一笑泯恩仇。

    等下,這句話,應該是由受害者先說比較合適吧

    當初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但他今天也用“武器”攻擊了回來,還在她身上留下一堆饅頭屑。

    可以相互抵消。

    訂正試卷時侵犯了他的“隱私權”,但他也看了她寫的小故事,還向她質問結局。

    勉強也算扯平。

    那在她試卷上畫畫這件事又該怎麼算呢

    而且還是用水筆畫的

    蒔音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被diss成是短腿豬和來自撒哈拉的傻逼這件事,應該用什麼來對等消除。

    難道就憑這三毛錢一隻的饅頭嗎

    太不公平了。

    可惜她反應太慢。

    等她算出個大概,男生早已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教室裏,背影瀟灑,步調懶散,以實際行動爲這件事情下了最終審判:

    只要你接受了這隻饅頭,我們就是握手言和的好朋友。

    哪怕這隻象徵着友誼與和平的饅頭,是他硬塞過來的。

    裴大爺霸道的社交原則在這一隻饅頭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當我向你賠禮時,主要不是看你需要什麼,而是看我有什麼。

    一旁的江妙捧着臉頰哇哇叫,活像一個爲偶像打call的小粉頭:

    “裴時榿真的太帥了太帥了,我也好想要他的小饅頭哦”

    ......

    “別做夢了,有空追星,還不如想想萊昂納多在沙灘上奔跑的樣子。”

    “蒔音,我允許你閉嘴五分鐘。”

    “我是爲你好。老楊說了,這個階段,我們都要清心寡慾,雜念盡除。”

    “呵,老楊能信纔有鬼了,我告訴你......”

    “告訴什麼告訴都快上課了,你們兩個怎麼還在外面瞎晃早讀不讀了”

    “......對不起老師,我們這就進去。”

    所謂裴時榿的男主光環第一條:

    永遠都能在老師降臨前三秒護好自己的小辮子。

    而心懷鬼胎的反面人物蒔音,不夠審時度勢,就絕對會遭到報應。

    ......

    .

    好吧,不管前奏有多麼冗長,鋪墊有多麼波折,蒔音最終還是順利地進了“一中第一隻清華北大的革命性搖籃”,踏上了通往最高名校的光明大道。

    不是她給自己臉上貼金,都是他們班主任形容的。

    剛分班,氛圍與剛開學無異。

    教室裏熱鬧的就像一鍋冒着氣泡的沸水。

    蒔音抱着書包坐在牆角,把腦袋搭在書包上,一邊靠着牆壁發呆,一邊無意識地踢着自己的桌腳。

    班主任在講臺上拍着黑板演講,

    “......爲什麼要分一個試驗班,就是學校一次大膽而謹慎的教學改革......試驗班,就要有試驗班的樣子,我們必須要起到表率作用,要遙遙領先,一個學生都不能落下以後每天的晚自修,要晚半個小時放學,週日多上半個上午的課,每週進行一次小考......”

    底下是同學們細細碎碎的抱怨,

    “我靠,這也太嚴苛了吧。”

    “每天都晚半個小時放學那回到家不就十一點半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唉,早知道分班考就考差一點了。”

    ......

    可哪怕是這些抱怨的語氣裏,比起不滿,更多的還是心滿意足的自矜和驕傲。

    因爲這種“嚴苛的制度”,恰恰證明了他們的與衆不同和高人一等。

    給這些青春期的小孩子們都帶來了極大的自豪感。

    所以說是抱怨,倒不如說是一種變相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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