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體育課,是四五個班合在一起,然後再按照自選的體育項目分老師帶隊。
能選的體育項目全是球類運動。
比如足球,籃球, 排球, 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歡在足球場上揮汗如雨的男生, 大多數小姑娘們還是更願意選擇在陰涼的室內體育館裏打乒乓球。
並且體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師非常尊重學生們的自由精神, 每節課象徵性地站在一邊指導兩分鐘, 就讓大家自行練習,自己則快樂地坐在瑜伽墊上看小說。
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體美勞,後三者可有可無, 基本屬於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覺得不合理的安排, 只要校領導祭出這一標準答案,就能讓你自動啞口無言。
作爲被裴時榿當衆diss過“身體不太好”的體育廢材蒔音, 當然也沒有任何懸念地連續三個學期都選擇了乒乓球課。
只不過和其他熟能生巧, 現在已經能拿個球拍玩兩下的同班同學不同, 這麼久過去, 她依舊對這顆黃色小球束手無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開始自我懷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時榿說的那樣弱雞時, 身邊的小夥伴們已經興致勃勃地聊了好一會兒這段時間試驗班的最熱新聞了。
並且最熱新聞不是別的, 正是蒔音和裴時榿之間的“天魔大戰”。
“她真的太可怕了, 直接就倒了半包鹽進去,裴時榿把水嚥下去的時候我一度以爲她要捱打,結果居然沒啥事,反倒是我嚇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這麼剛的麼,難怪昨天我去辦公室問問題時,聽見物理老師在誇裴時榿,說他最近都按時完成作業了特別認真原來學習動力來源於蒔音哦。”
“不過他們倆到底爲什麼鬧成這樣小音一向以脾氣好著稱,裴時榿究竟是做了什麼,才讓她化身飛天小女警,捨生取義惡招百出的”
“唔,事實上我到今天了也沒搞清楚。我本來以爲是因爲裴時榿用饅頭砸了她,但後來似乎又說是什麼在試卷上亂塗亂畫,反正很混亂了。”
“哈”
“你也覺得這理由很不可思議對吧要不是他們下手實在太狠,我都要以爲是在打情罵俏了。而且說實話,你們沒發現這個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園嗎”
江妙推了推旁邊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說是不是”
蒔杉菜極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選擇花澤類。”
“嘻嘻嘻,按照我的經驗,立這種g的,一般來說最後都會自打臉。我賭一個月內,你和裴時榿一定會握手言和,說不準還能組個cp什麼的。”
“一個月太久了吧,我賭半個月,不出半個月,他們倆就會肩並肩走在走廊上談笑風生。”
“那我賭一個星期好了”
......
女孩子的心思裝的多也轉得快,探討完天魔大戰的終止日期後,又很快轉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視和鮮肉明星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章盈璐從書包裏摸出一本瑞麗,積極詢問自己的生日禮物是要這件藍色的裙子比較好,還是那件白色的襯衫比較好。
這大概也就是爲什麼,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課,她依舊沒有搞定一顆黃色小球。
不過也不止是她。
整個乒乓球室,認真打球的沒幾個,基本上都是組成一個個小圈子,在討論雜七雜八的各種話題,比早讀課還熱鬧。
只除了拐角一處。
蒔音無意間擡頭時,剛好看見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齊耳短髮,黑框眼鏡,厚重的劉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膚不夠白,就顯得有些土氣。
是完全糟糕的髮型典範。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髮型,更關注窗外那隻將停未停的長尾鳥兒。
怔怔望着,嘴巴不停蠕動,彷彿在說着什麼。
陽光雖然透了進來,卻只覆蓋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陰影裏,將她原本就瘦削的身體襯的更加單薄。
跟周圍的喧鬧比起來,她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獨。
蒔音注意到她手裏拿着的單詞本了。
是一本英語專業四級的詞彙書,手指隔在很後面的位置,看上去已經記了十之七八。
嘴裏唸唸有詞的,應該是在利用體育課的時間記單詞。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蒔音,你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女生回過神,衝同伴彎彎脣,
“哦,沒事。看寧詞在記單詞,就想到我英語課的pre好像還沒備稿。”
“安心啦,你口語那麼好,臨場發揮也完全ok的。老師喊我們集合了,快去排隊吧。”
“好。”
.
其實蒔音認出了寧詞的脣形。
因爲同一個單詞,她反覆背了整整十幾遍。
“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
&nbs
p;直到老師吹響哨聲,宣佈集合,才如夢初醒一般收起單詞書,沉默地匯入人羣裏。
seventeen,十七。
一個壓根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再去記的低級詞彙。
可能因爲在發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聲背誦着“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文科生一樣,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麼。
只是神遊時無意識的重複而已。
女生這樣想。
窗外好似路過一道風,把鳥兒的羽毛吹的皺起,那尾翅輕輕一顫,就飛上天空徹底消失在視野裏。
不留下半點痕跡。
.
體育老師在鈴聲打響前五分鐘宣佈集合,報完數確認沒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們回家喫午飯睡午覺了。
江妙和另外幾個夥伴的家都在另一個方向,所以在校門口揮手告別之後,就又變成了蒔音和章盈璐的雙人行。
前半條路,她們兩個完全沒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燙乎的烤土豆
畢竟兩個人的母親都是標準的養生主義者,在禁止孩子喫路邊攤這一方面,從來就沒有心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