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們並沒有忘記我，沒有什麼人走茶涼的事情，我出獄之後，原來的領導主動要給我安排工作。依然還是我熟悉的專業，危險性小很多，待遇和從前差不多。”
吳維心中一暖。
現實，總算還是有些溫度的。
也只有這樣的人間，這樣的國度，才值得我們守護。
“我拒絕了。”
吳維皺了皺眉。
“不是因爲什麼可憐的自尊心，而是因爲，這個傢伙，一直沒有落網。”
顧夜看着王小勇，臉色變得極爲冷酷。
“當年，我在領導面前立下過軍令狀，五天不將他們兄弟倆緝拿歸案，我就引咎辭職。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沒做到就是沒有做到，我沒有臉繼續留在六扇門。”
吳維只能輕嘆一口氣。
現代社會，像顧夜這種人，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還有這種人的存在，這個世界，纔會讓我們感覺那麼可愛吧。
“所以，顧叔叔你這些年，就一直雲遊四海，捉拿王小勇嗎”
“不錯，我要給當年那個17歲女孩一個交代，給我自己一個交代，給我那些同樣盡了監獄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這麼多本不應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了代價，王小勇，難道不該死嗎”
“當然該死。”吳維毫不猶豫。
“所以，我一定要送他去死。秦國雖大，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顧夜的話是如此堅定，以至於王小勇甚至都不敢出言反抗。
其實他自己內心也明白，在被拿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吳維不關心王小勇，他只是看着顧夜，有些感慨。
“帝國疆域如此浩大，這個王小勇，不好抓吧”
哪怕他是一個通緝犯。
不管是帝國還是聯邦，這些年在逃的通緝犯還少嗎
“還好吧，我用了四年的時間，還是把他找到了。”
顧夜說的很輕鬆。
但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應該知道這背後的艱辛。
“這件事情了結了，我也就算了了這樁心事，可以去補償那些我對不起的人了。”
“顧叔叔對不起的人”
“對啊，我的老婆，還有，我的女兒。當年我自己爽了，卻忘了我已經不只是一個人了。後來，我進了監獄，老婆也和我離了婚，女兒跟了她，代價不可謂不慘重啊。”顧夜有些唏噓。
吳維也有些唏噓。
應贏櫻開口，想說些什麼，被吳維制止了。
顧夜也看到了這一幕，笑着問道：“小姑娘是不是想說，這樣的女人，不值得我珍惜”
應贏櫻點了點頭。
在她的認知裏，不能同甘共苦的人，自然不值得珍惜。
“小維，你也這樣認爲嗎”
“當然不是，道德是用來律己的，不是用來律人的。
而且顧叔叔您說的對，於公衆而言，您的確是一個大好人，甚至大英雄，但的確對不起您的家人。你做出的決定傷害了一個家庭，沒有道理要求別人和你休慼與共。”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誰欠誰的。
一張結婚證，代表不了任何問題。
從她妻子和女兒的角度上講，他的確不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顧夜拍了拍吳維的肩膀，輕嘆道：“說的好，所以以後千萬不要學我。你顧叔下半輩子，就要用來贖罪了。”
“可是嬸嬸她沒有組建新的家庭嗎”吳維問道。
“沒有，我調查過，她一個人帶着我女兒生活。”
吳維抿了抿嘴脣。
“不容易。”
“所幸，還不算太晚。”
“已經晚了。”顧夜其實心裏很清楚，“但遲到總比不到強。”
“是，遲到總比不到強。以後有用得着我幫忙的地方，顧叔儘管開口。”
說起來，顧夜對他，也是有大恩的。
顧夜哈哈大笑：“放心，我還沒有老到需要你幫忙的地步。現代社會，只要肯喫苦，總能出頭的。”
而他，無疑是一個很能喫苦的人。
否則也不會跋涉四年，將王小勇繩之以法了。
吳維點頭。
從顧夜身上，他看到了一種自己沒有的東西。
或許，那叫做大愛。
那是一種讓人感動折服的力量。
吳維能夠察覺到，掌握這種力量，自己可能會變得更加強大，但也會變得更加脆弱。
對於要不要學習接納這種力量，吳維其實有所遲疑。
直到，下了飛機之後。
吳維看到了一幕讓他很久沒有忘記的場景。
十多個都已經人到中年的漢子，穿着各異，有的西裝筆挺，有的身軀佝僂。
共同點，是在他們看到顧夜之後，那同時擡起的右手。
那同時喊出的口號：
“顧頭好。”
顧夜看到他們，眼眶也立刻變得溼~潤了。
“兄弟們好。”
還有兩個明顯遊離在衆人之外的老人，神情憔悴，眼神卻異樣的興奮。
他們先是看到了王小勇，但很顯然，他們並不認識王小勇。
只是確認了他的身份。
他們想要僕上來，被人攔住了。
然後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還有，對顧夜的感恩。
“顧捕頭，顧捕頭，謝謝，謝謝。”
他們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
還有磕頭。
顧夜趕緊跑過去，也跪在地上，趕緊把兩個老人扶了起來。
“顧捕頭，謝謝，謝謝你爲我女兒報仇。”
“這只是我應該做的，當不得如此大禮。”
顧夜是真的認爲，他當不得如此大禮。
他也是真的認爲，自己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不過，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種善因，終會得到善果的。
應贏櫻感動的想哭。
“相公，顧夜叔叔很了不起。”
“是啊，很了不起。”
吳維把目光移向遠處，一個靜靜看着這邊的瘦削中年人。
有他這個一個天下無雙的大哥，顧夜還能活成這樣。
那當然是很了不起。
你說對嗎
傳說中，四帝之中，唯一一個對林深沒有想法，卻在林深死後，也是唯一一個獨身到現在的顧瘋子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顧夜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