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深沉,殘月淒涼。
這裏,是一處峭崖。狂暴的勁風,帶着冷冽刺骨的寒氣,呼嘯洶涌而來。把峭崖上瀰漫的血腥味,颳得七零八落。
“季然,你無路可逃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客氣點,他可是季家嫡系公子,曾經名冠一時的天才。”
“這樣吧,只要他跪下給我們磕三個響頭,我們就給他留個全屍,如何”
“哈哈哈”
一陣陣刺耳的嘲諷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峭崖之前,微微凸起的一塊石頭上,少年一身黑衣,披頭散髮,渾身浴血,但臉上,卻是恆久的冷漠。
正如他手中的長劍,不屈而傲氣凌然。
少年名爲季然,乃是天馬城三大家族之一,季家最小的嫡系公子,後被貶至季家於孤山鎮的一處支脈。今日,季然遭人暗算追殺,眼前已被逼至孤山峭崖。
他擡起頭,眼中神色,如磐石般冷靜淡漠。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傲慢而不屑。即使他渾身是傷,即使他已山窮水盡,依舊傲氣沖天。
“是季濤讓你來殺我的嗎怎麼,他自己不敢來”望着人羣前方的一位陰冷男子,季然淡淡地說道。
季濤是孤山支脈中頗有天賦的後代,此人正是其親信。
“季濤大哥何等人物,殺你一個廢物,何須他親自動手”那男子陰冷着臉,說道,“事已至此,就讓你做個明白鬼。策劃這場暗殺的另有其人,我們不過順水推舟,收了你這條賤命。”
“季然少爺,好久不見,想不到再次見面,你竟是如此落魄。”
人羣散開,一位身穿華服,頗爲俊秀的少年走了出來,看其模樣,便知他地位不凡。
伊峯
季然目光一凝,眼中掠過一抹意外,一絲悵然。腦海中,一道曼妙的身影,慢慢清晰
昔日的少年,六歲開始塑體,一個朝夕便凝聚出靈種,他一路高歌,十歲塑體圓滿,成功修出靈力涌泉,成爲整個天馬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涌泉修士。
少年意氣風發,自信而光芒萬丈,不知多少少女爲之傾心。當中,那位謝家明珠最引人注目,與當時的季然堪稱一段佳話。
然而,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三年前,少年體內的涌泉突然乾涸,丹田更是詭異般,變得堅如磐石。縱使他百般努力,肉身在不斷變強,卻再也不能重新凝聚靈種。
少年無力而絕望,連從頭修行,也成了奢侈的幻想。天才之名,一夜之間變成了嘲笑與諷刺。
最後,少年被貶至孤山,兩年消沉,落魄度日。十五年的生涯,短暫而大起大落,今日便是終點了嗎
季然眼神落寞,悠悠開口:“伊勝雪,想不到第一個要殺我的人,是你”
伊峯的笑容收斂,站直身子,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冷冷說道:“雪姐姐說了,你是她人生的污點,修行之路容不得半點瑕疵,只有除掉你,才抹去心魔。”
“污點瑕疵心魔哈哈哈”
季然猛地站了起來,染血的黑色長髮,飄蕩飛揚而起,他狂怒,歇斯底里地長嘯
“
“你們一起上,給我剁了他,砍下其頭顱者,我伊家奉之爲客卿,享受永久內族成員的待遇。”伊峯沉下臉,說道。
聞言,周圍躊躇的衆人,蠢蠢欲動起來。不知是誰率先踏出了第一步,衆人頓時轟然猛撲上去,殺向季然。
“殺”
利刃劈風照面而來,季然驟然擡頭,眼中殺機瘋狂翻涌,一聲狂喝,手中的長劍,如一道犀利的閃電劈了出去。
鋼刀,利刃,一次次地砍在他身上,劃出道道傷口,猙獰可怖,鮮血狂飆。
但是,他無動於衷,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眸光冰冷,宛如重圍之下的霸王,生當爲人傑,死當爲鬼雄。
是決然還是絕然
面對重重圍攻,縱然重傷不敵,縱使走投無路,季然狂放不懼,僅憑一具肉身,瘋狂拼殺。
最後一戰,癲狂一戰。
夜悽清,風蕭瑟,短兵相接,宛如一曲悲涼的戰歌
所有人都急忙後退,驚恐地看着季然,以及其腳下一具具殘缺不全的死屍。後方,陰冷男子和伊峯都被深深震撼,心中劇烈波盪,難以置信。
眼前之人,當真是一個跌落神壇的廢物嗎他明明沒有一絲靈力,僅僅憑藉一副變態的肉身,殊死一戰,竟恐怖如斯
季然渾身浴血,仗劍而立,冰冷的目光掃視面前之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目光落在誰身上,那人就不由自主地顫慄,背後冷汗長流。
那雙眼睛裏,無限的悲涼,無限的憤怒,還有無限的殺機
身雖廢,強者之心不殞
“想殺我,你們也配”
季然放肆地長笑,狂妄而不可一視。
伊峯深深的吸了口氣,鐵青着臉色,高呼:“他已是強弩之末,不過強行壓榨潛能而已,不可長久,給我上,這一次他必定已無還手之力。”
他說的沒錯,少年分明已搖搖欲墜。可是,再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一羣廢物,”伊峯生怒,隨即冷冷一笑,“季然少爺,那我就親自爲雪姐姐,摘下你的頭顱。”
說罷,伊峯手中的劍,騰起雪亮的光芒,這是強橫的靈力加持的標誌。
季然心中酸澀,昔日連正視自己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今日卻敢拔劍相向,而且招招奪命。
先前那些人,頂多才塑體三重天,而伊峯已經五重天,戰鬥意識和功法都遠優於那些人。此刻,季然已油盡燈枯,踉踉蹌蹌,不斷後退。
伊峯目光一寒,靈力運轉到極致,猛然挑飛了季然的劍,順勢一劍,無情而狠冽地貫穿了季然的胸膛。
冷風呼嘯,寒月悽婉。
季然的軀體瞬間停滯,直挺挺地站立原地,頭顱緩緩而無力地垂了下去
“廢了終究是廢了。”
伊峯冷冷一笑,沒有一絲憐憫,有的只是淡漠的嘲諷。
然而,就在他準備拔出長劍時,一股詭異的氣息,徒然暴涌而出,峭崖上冷冽的寒風,霎時冰冷到了極點。
季然的頭顱依舊垂着,右手卻突然擡起,緊緊地抓住了,插在他胸口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