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月映梧桐樹,伴着星光隱隱,澈下一片清輝,雨後積水尚淺,倒映出樹林的影子,搖曳盪漾。
朦朧月色依稀掩着紅牆磚,一頂轎攆匆匆而過,挑夫大汗淋漓,腳下卻如乘奔御風般前行,一眨眼的功夫,已走出了幾裏開外。
叮叮,只聽得掛在鳳輿前的綠蘿涼思鈴鐺清脆地響。
蘇年將雙手垂於牙白彎月裙上,平靜地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神色中微微有些疲倦。
“長公主殿下,已到洛都邊界。煩請長公主殿下稍作休息,還需幾日的路程才完全離開洛都。”轎伕低聲道。
蘇年點點頭,終是抵不過沉沉黑夜襲來的睡意,微微閉上眼休憩。
夜靜人稀,暗黑徹底吞噬了這片蜿蜒崎嶇的泥濘小路,最後一絲皎皎月光也依約散去,樹葉婆娑着人影,靜的沒有一絲人的鮮活生氣。
霎時,一道凌厲的劍影直指鳳輿,筆直地向蘇年的心臟刺去
“殿下”本被睏意侵擾不堪的轎伕,頓時被這凌厲的劍氣瞬間驚醒,嚇地驚聲一叫。
衆人也接驚了神,定了定心,卻沒有人看得到那刺客的身影。
更引人發問的是,他究竟是如何尋到此處的。
雖說傾妃歷年省親極爲奢靡鋪張,但是每一次都能安然無恙,這得益於玄武帝的神機妙算,每一次爲了保護傾妃安全到達墨府,都會派人兵分兩路,一路陸路,一路水路,大張旗鼓,數百衛兵簇擁,以此分散各路刺客的注意力。
深夜纔將傾妃從邊境小路抄走,並特意派遣玄武帝身側最爲精明的侍衛隊一路暗中隨行保護。
竟然還是有人能夠從這諸多迷濛表象中發現蘇年真正的路線,並且無聲無息地突破了暗暗隱藏在林中護衛隊的把守,可見武功之高。
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劍影已筆直地刺破攢花轎簾,離蘇年的心臟只剩一公分的距離。
轎伕雖是孔武大漢,七尺男兒,但一直在宮闈做事,哪裏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早已痰氣上涌,眼冒金星。
蘇年卻像臨危不懼,鎮定自若,隨着轎伕的一個抖擻,搖晃着身體,任憑劍尖離她越來越近。
嘶
是劍刃劃破血管的聲音。
一股鮮紅火熱的血液噴灑在蘇年的裙上,本就紅豔的百褶紅綢鸞花裙襬如今又添一層腥色。
轎伕的眼睛如銅鈴般瞪得老大,還沒來得及叫出一聲,便已轟然倒在轎簾旁,整個鳳輿也隨之猛地落在這泥濘的小路上。
方纔千鈞一髮之際,是一個侍衛的身影在死前奮力一推,將轎伕推向劍刃,爲她擋下這致命一擊。
可憐轎伕,不過小戶普通人家,腰間還彆着妻子繡的梨花香囊,老天憐憫,天生的粗壯堅實些,收了蘇年的賄賂當轎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招來這橫禍。
樹叢中穿出一個如風般的身影,縱身來到鳳輿前。
刀光一閃,蘇年的脖間被劃出了一道狹長的血痕。
蘇年細細聆聽,劍有雪落琴音之聲,清朗鋒利,是東臨第一殺手慕清雪
慕清雪,東臨第一高手,第一次聽這個名字,還是從畢如生的口中。
無人知道慕清雪是否真的存在,只知他長居榜首,得了殺命,便必須完成任務,多年來,也無人見過慕清雪,或許因爲見過他的人都已殞命,民間傳他的劍有雪落琴音之聲,只聞琴落,河染血色,卻不見其人。
方纔其劍氣所到之處,再無生機,可見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