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姑蘇顏鄔兵敗之後,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消息,世人都說他對不起東臨的湘東父老,揮劍自刎了。
可如今看來,他是爲了最心愛的內人吊着最後一口氣。
喬久又何嘗不懂此刻姑蘇顏鄔的心,與死亡作鬥,是世間最昂貴最艱難,最撕人心肺的事,你能與天鬥地鬥,卻敵不過死亡的輕巧一吻。
那日清風嶺的樹洞內,她聽見真正的泠畫屏在割肉換骨前一字一句地說着自己的過去。
三年前,泠畫屏帶着滿箱黃金尋遍東臨名醫,從最東的鹽城走到最西的丘城,大夫見到黃金燦燦大都樂不可支。
可一問病因,連連擺手,只道泠畫屏是瘋子,撂下一句:“世人皆知,蠱術無解,你又何苦奔走,虛度年華,明知無果的苦事,不如早早放棄,將這金銀散去,造福他人。”
泠畫屏哭着再三哀求,求大夫姑且一試,卻只換來毫無療效的藥方。
泠安之苦苦勸她,比他痛苦更讓他碎的,是他的屏兒因爲他而受累,他不願成爲泠畫屏的累贅,希望她放棄罷。
泠安之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泠畫屏爲她掉一滴眼淚。
可泠畫屏偏不肯,聽說鹽城有人得了解藥,她從丘城一路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趕到鹽城,卻發現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欺哄得好幾戶大戶人家傾家蕩產,丘城內罵聲連連。
泠畫屏用生命換來泠安之的安寧,這般無人能解的辛勞,喬久又怎會不懂
可過去的種種警醒着喬久,她曾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的善良所害,她實在不該插手眼前的殘局,不要也不能接下這燙手山芋。
“蠱術。”喬久聲音不由得沙啞:“無解。”
姑蘇顏鄔一愣,嘴脣慘白,雙手有些抽搐,喬久不忍地看着他,剛想上前解釋箇中原由,肩膀上已架了一柄清冽如雪的利劍。
姑蘇顏鄔像是精神分裂一般,頃刻被人觸到了命脈,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喬久,一點點地將劍挪前,喬久脖子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流,濡溼了原本白皙光潔的衣肩。
他是那麼愛自己的內人,被折磨成了這幅精神分裂的模樣,前一刻如螻蟻爲內人多活一秒而百般哀求,這一刻又如將軍一般威懾四方。
“走”姑蘇顏鄔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說道,咬牙切齒道。
“你要帶我去見你的內人”
“自然是”
“顏鄔大人,你領軍十萬,戰場上的事你自然通曉,可這人命不由天,你可知蠱術從來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