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府上下便傳遍了沈月儀中毒的消息,而且傳得特別邪乎,什麼面目生瘡七竅流血的都有。

    剛剛經歷過裝病的沈月容對此事多少還有點兒懷疑,直到貼身丫頭說,李醫師昨夜曾去了來儀閣七次,今早又去了三次,最後一次是搖頭擺手地跑出來的。伺候沈月儀的那個丫頭一路小跑着,卻怎麼也追不上他。

    得知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後,沉寂多時的沈月容總算是恢復了一絲生氣。她擡手拿起一支金簪,順勢緩緩就插進了頭髮中,望着鏡子裏明豔動人的自己,不禁勾脣笑了。

    “六妹妹病了可是府中的大事,連李醫師都束手無策,我們還是儘早過去看看,省得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沈月容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貼身丫頭立即誠惶誠恐地上前來攙扶着她的胳膊。

    剛出了芳欣院的大門,沈月容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低頭飄了兩眼隨行的丫頭們,蹙眉沉聲問道:“沈風華那個賤人又跑到哪裏去了呢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能少得了她”

    聽見沈月容的問話後,小丫頭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趕緊就怯生生地回答道:“二小姐今早曾讓人來傳話,說是感染的風寒太嚴重了,只能臥倒在牀上將養着。”

    一個兩個都是病秧子,沈月容不屑地翻了兩個白眼,然後就揮揮手對其餘的幾個小丫頭漫不經心地吩咐道:“你們去把其他院裏的小姐都喊上,畢竟六妹妹如今可是府裏的寶貝,輕易馬虎不得。”

    說完這句話以後,沈月容便在貼身丫頭的攙扶下,儀態萬千地向着來儀閣走去。她今天就是故意找這麼多人過去的,若是猜的不錯的話,沈月儀昨天就應該是中了她偷偷撒下的水生鬼的毒。

    既然如此的話她現在定是醜陋不堪,帶着一羣人過去也好看她的笑話。一想到沈月儀馬上就會在她面前露出醜惡的嘴臉來,她便忍不住想要發笑。

    等到一大幫子人到齊以後,沈月容纔有恃無恐地帶領着她們進到了來儀閣裏。她畢竟吃了沈月儀不少的虧,小心謹慎些總不會有錯的。

    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中藥味,沈月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同時伸出纖纖玉指捏住鼻子,回頭陰陽怪調地問衆人:“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噁心的味道”

    她分明就是意有所指,但其他的人只是睜着迷茫的大眼睛,唯有沈付玉悠悠地站出來配合道:“姐姐說得不錯,我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噁心的味道,也不知道六妹妹房裏在搗鼓着什麼。”

    對於沈付玉的附和,雖然比不上沈風華有眼力勁反應快,可是沈月容到底還是認同地點了點頭。

    在深宅大院裏生活,姐妹之間總歸是要互相扶持的。比起無依無靠的沈風華,沈付玉更算得上是她的盟友。

    剩下兩個人便是沈月秀和沈月姿,她們平日裏從不出門,只是今日被沈月容逼得沒有辦法了,纔不得不出來看看的。

    她們兩個人長得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難以分辨誰是誰。沈月容輕蔑地瞟了她們兩眼,便再也沒有說話了。

    幾個人默默地進了沈月儀的房間,而屋裏的中藥味更加濃厚。聞不慣這氣味的沈月容險些吐了出來,好在被沈付玉及時扶住了纔沒有在衆人面前失態。

    恰好小桃端着一個空碗出來,擡頭看到幾乎所有小姐都到齊了,惶恐得連碗都差點兒掉到地上去。

    “幾位小姐怎麼來了李醫師囑咐說我家小姐中的毒很有可能會傳染,所以幾位小姐還是在此看看就好。”小桃朝她們幾個人行了個禮,並由衷地勸慰她們。

    偏偏沈月容不相信,她知道水生鬼並沒有傳染性,只不過是毒發以後,會讓人看起來很恐怖很可怕,這才令人覺得它很有可能會傳染開來。

    故作姿態地笑了兩聲,沈月容有些同情地看着小桃:“大家都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妹,還怕什麼傳染不成六妹妹如今不好,我們幾個自然是要盡綿薄之力,讓她不要難過。”

    小桃知道自己爭不過她們,再加上沈月儀剛纔還交代給她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就對着幾人再次恭敬地行了個禮,神情悲傷地同她們道:“既然如此,奴婢這就下去爲幾小姐沏茶,幾位小姐請便。”

    說完之後便離開了滿是人羣的房間,而沈月容來這裏是爲了找沈月儀的茬,所以也斷不會跟一個丫鬟爲難的。

    進到裏間之後,便看到沈月儀端坐在梳妝檯前,就穿了件單薄的裏衣,臉上還用一張白紗層層圍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來。

    見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沈月容便更加確定她是中了水生鬼,上來就扯着嗓子尖銳刻薄地問道:“妹妹到底中的什麼毒,爲何還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了”

    沈付玉見狀連忙跟着附和起來:“六妹妹當真是可憐,怎麼好端端地就中毒了瞧你着裏三層外三層地裹着,難道是被毒藥給弄得毀容了”

    然而沈月儀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她們一眼,只是自顧自地盯着鏡子,彷彿其餘的一切事情早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見自己又被沈月儀忽略了,沈月容不禁氣不打一處來,剛要上前去教訓她,卻被雙胞胎搶先跑到了她的前邊去。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我聽說李醫師對此毒也束手無策,你是怎麼中的毒”沈月秀上來便親和地握住了沈月儀的手,絲毫不害怕她會傳染給她。

    而沈月姿乖巧地站在一邊,細細看了沈月儀兩眼之後,便輕聲憂切地問道:“不過李醫師也說不準是看錯了,你向來都是我們之中最有福氣的,定不會有事的。”

    看的出來這兩姐妹是真心關懷她的,沈月儀扭頭微微地看了她們兩眼,面白如紙,氣力虛浮,兩人皆是一副孱弱之相,想來也如有如她一般相似的遭遇,中毒頗深,難怪她們經常閉門不出,諾大的沈府裏經常看不見她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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