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想得有些多,沈月儀下車後一不小心崴到了腳,要不是方瑾澤眼疾手快,及時地捏住她的胳膊,她差一點就要在衆人面前出醜。

    本來想要取消沈月儀的人,礙於方瑾澤露出凌厲如刀的目光,一致地選擇了對此低下頭去不聞不問。

    見周遭人都隱忍着譏諷的態度,沈月儀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與方瑾澤之間拉開了一段適當的距離。

    正爲擺脫了方瑾澤而慶幸,他卻大步一跨湊到了沈月儀的身側,無視身邊投來的異樣目光,勾頭附在她耳邊輕輕囑咐道:“你待會兒只用跟在我身後,知道嗎”

    最後三個字被他刻意地拉長了音節,並且還將語調微微上揚,令沈月儀心裏頭聽得是一顫一顫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沈月儀敢肯定,確定以及一定,方瑾澤是在報復她。她也是有骨氣的,但轉念想到皇宴上的勾心鬥角,比起沈裘那種不靠譜的隊友來說,還是他最穩妥。

    於是就這樣,委屈巴巴地跟在了方瑾澤的身後,他走一步她就立馬跟一步,全程都是亦步亦趨地跟着,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連小桃看着都心驚膽戰,忍不住爲沈月儀感到委屈。可是方瑾澤一直都板着臉,她偷偷瞄了兩眼後,頓時就慫了,最後僅有的一絲同情頃刻間蕩然無存。

    走在前頭的方瑾澤時不時回過頭,看看沈月儀在做什麼。她想得太入迷,只顧得扁嘴鬱悶,旁的一概都與她無關。

    難得看到沈月儀也有鬱悶的時候,方瑾澤不禁心情大好,脣邊不經意間染起了一抹淺如春夜細雨的笑意來。

    “見過厲王殿下,沈六小姐。”一道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仿若天邊驟然炸裂出的燦爛煙花,令人驀地眼前一亮。

    沈月儀擡頭看過去,只見面前跪着一名白衣公子,一身打扮甚是稀鬆平常,讓人看不出他的身份地位來。

    也不知道方瑾澤又在生什麼氣,眉眼輕輕一挑,將跪在地上的人細細打量起來。半晌後才惜字如金地嗯了聲,並揮手示意那人可以站起來了。

    待到他站起來後,沈月儀這才藉着宮人們手上燈籠發出的微弱燈光,勉強看清楚了他的容顏。

    說不上絕世無雙,但還算清秀可人,尤其第一眼看到後讓人覺得甚是賞心悅目,看得久了之後倒也是種別致的享受。

    正準備開口問他是何人,方瑾澤卻突然擋在了她面前。沈月儀擡頭望了望他高大修長的背影,愣是將罵人的話給憋了回去。

    “你這是從太后宮中出來的”方瑾澤的聲音就如同今夜的月色,清冷中帶着幾分不可抗拒的疏遠。

    沈月儀不可抑制地抖了抖胳膊,小桃眼尖連忙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刻意壓低聲提醒她道:“這位是方醫師方青鋒,年紀輕輕就有一身本事,頗得太后娘娘的喜愛。”

    感激小桃的臨時救場,對於方瑾澤投來的狐疑目光,她亦是以一笑而過。冥冥中沈月儀有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方青鋒和方瑾澤之間好像有過節。

    但是她也不敢妄下斷言,只聽得方青鋒低聲嗯了下,算是回答了方瑾澤的問題,而後兩個人便形同陌路,各走各的陽光大道。

    看着方青鋒超然物外的背影,沈月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方瑾澤回頭便看到她對着人家早已遠去的背影發呆,不禁怒由心生。

    “再看下去我們就要遲到了,反正你臉皮厚丟得起人,但是本王可丟不起人。”方瑾澤怒不可遏地一甩長袖,便將沈月儀給丟在了身後。

    這倒也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一直都是她在跟着他走的,他剛纔不聲不響的,令她產生一種暫時還不用走的錯覺,怎麼現如今反而又成了她的過錯了

    沈月儀沒好氣地瞪着方瑾澤如風一般遠去的身影,身旁的小桃卻急了,顧不得主僕有別,拉住她的手腕便向前邊那個即將要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追了過去。

    一路上方瑾澤走得是風風火火,絲毫不給沈月儀喘息的機會。她身上的首飾少說也有十幾斤中,本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能夠勉強跟上他就已經不錯了。

    主僕二人奮力地追了一會兒,就實在是累得不行,紛紛找了個大柱子靠着背,然後毫無形象地喘起氣來。

    或許是方瑾澤良心發現,沈月儀剛趴下喘氣沒多久,眼角餘光就瞥見他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徑直就行到她面前停下,在看到她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後,無可奈何地笑了。

    等到沈月儀歇得差不多了,方瑾澤這纔不聲不響地走在前邊,慢悠悠地帶路。儘管他認錯態度良好,可是沈月儀還是不願意就此原諒他,一路上都擡起頭望着天,不肯跟他多說半句話。

    他們是趕在開宴之前踩點入座的,小桃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子,見周圍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行蹤,不禁鬆了口氣。

    沈月儀對此看得明白,她和方瑾澤都不是受寵的主,若非是有意來挑釁,就像沈風華她們,否則根本不會有人關注他們的。

    剛一落座,沈月儀就習慣性地將周圍的情況都給掃視了一圈兒。最後她把目光落在了一位慈祥富態的老婦人身上,她的四周圍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衆星拱月般。

    在雜亂無章的人羣中,沈月儀一眼就看到了沈付玉。怪不得她要求提前入宮,原來是想要佔個好位置。

    只見沈付玉挽着老婦人的胳膊,腦袋親暱地依偎在她的身上,乍一看上倒還真像是慈母和孝女。

    “其實說白了今日的宴會就是爲了取得太后的歡心,你若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那最好也不要到處惹事。”方瑾澤冷不丁地在她耳畔囑咐道,嚇得她身子一彈,險些在大庭廣衆之下尖叫出聲。

    誰知方瑾澤卻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將她從頭到尾都仔細看了兩眼。看得沈月儀頭皮發麻心發慌的時候,才輕蔑地說:“本王還以爲你膽子有多大,原來也不過如此。”

    聽着他莫名其妙的話,沈月儀只覺得是有氣無處撒。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方瑾澤,卻並沒有看到遠處的沈付玉,正好擡頭看見了這一幕。

    由於隔得遠,加上人影重疊,沈付玉便以爲沈月儀在和方瑾澤打情罵俏。尤其是方瑾澤看她的目光,滿是柔情,更不得將最溫柔的東西都放在她身上。

    “太后可還記得厲王殿下的準王妃就是玉兒的六妹妹。”沈付玉一邊嘟着嘴脣一邊晃了晃太后的胳膊,旁人看她的舉動像極了是在撒嬌。

    太后聞言便眯起了眼睛,在諾大的宴會上找起了方瑾澤的身影。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老眼昏花,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看到太后突然在找人,而且身旁的沈付玉一臉怒氣沖天的樣子,沈月儀心底頓時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正想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太后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旁邊,一雙渾濁的眼睛,忽然就清明起來,炯炯有神地盯着方瑾澤細看。

    “澤兒身邊的美人兒,可是沈家六小姐沈月儀呀”太后笑眯眯地問道,看上去毫無惡意,這倒是出乎沈月儀的意料之外。

    還沒等方瑾澤答話,沈付玉便急不可耐地挽住太后的胳膊,甜糯糯地回道:“那位正是玉兒的六妹妹沈月儀。太后其實有所不知,我這個妹妹不僅醫術高明,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了得,完全不在玉兒的嫡姐之下。”

    故意誇大沈月儀的特長,無非就是想讓她當衆出醜。由於她是在太后跟前發話,自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沈月儀明顯可以感覺得到,周圍已經有不少看好戲的人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正在想該如何化解,卻猛然聽到了方瑾澤冷如寒霜的聲音:“太后有問你話麼”

    言外之意便是在指責沈付玉竟然膽敢無視太后,往大了說便是蔑視皇恩,根本不將皇室放在眼裏,最後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只見沈付玉的臉色陡然煞白,好在太后慈祥地揮揮手,對上方瑾澤冰冷的眼神,頗爲責備地開口道:“這孩子心直口快,澤兒你可莫要嚇到她纔是。再說哀家也是隨口問問罷了,你何必要大題小做呢”

    方瑾澤默然垂下眼瞼,面對太后的訓斥頓時變得啞口無言。沈付玉暗自慶幸,卻不吸取教訓,又搶着說道:“玉兒也不過是一片好心而已,王爺又何必要大動干戈再說六妹妹是你的準王妃,讓她站出來表演個節目助興,哄太后開心未嘗不可。”

    一番話有意無意地引導太后,讓她挑沈月儀出來表演節目助興。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時興起竟然順從了:“我覺得玉丫頭說得在理,讓你的王妃出來爲哀家表演個節目助興,有何不可”

    見太后執意讓沈月儀表演節目,方瑾澤猶豫地看了眼沈月儀。根據他以往多日相處下來的瞭解,這丫頭醫術尚可,其他的東西要是拿出來就絕對是在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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