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沈風華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座位,此刻正立在人羣中央,盈盈弱弱地向方辰逸行禮。

    方辰逸好奇地看着她,雖然覺得很是有些眼熟,可到底想不起來是在何處見過。依偎在太后懷裏的沈付玉眼尖,用只有站在附近的人才聽到的聲音提醒他道:“這位是沈家的嫡女沈風華,也就是玉兒的二姐。”

    沈家的嫡女好像不是這般模樣,雖然他不記得人,可是卻清清楚楚地記得之前的嫡女名喚沈月容。

    劍眉微微蹙起,正準備責問沈付玉沈家發生了什麼事,太后卻忙不迭地站出來替她打圓場道:“既然是沈卿的家事,皇帝又何必插手”

    一句話輕輕揭過,方辰逸想發話也找不到由頭,只得瞟了兩眼面前仍舊保持着行禮姿勢的沈風華,點頭示意她先起來。

    “看你的樣子完全不感興趣,難道就不怕她們聯手害你”方瑾澤注意到沈月儀自始至終都板着一張冷臉,就連眼神也冷得彷彿周遭所有都與她沒有任何關聯。

    聽到方瑾澤的問題後,沈月儀輕蔑地勾脣笑了:“難不成我感興趣就能讓她們兩個人放過我了”

    這兩個人有沒有達成聯盟還未可知,不過她們現如今的目標,應該就是排擠掉沈月儀無疑。所以不管她們聯不聯手,她都需要小心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還有件讓沈月儀感到慶幸的事情,就是沈風華反水沈月容。能夠在深宮高牆中博得太后歡心,並且讓皇帝都顧忌着,沈付玉自然也不是什麼善茬。

    所以她們現在應該還是各自爲營,就算有聯手怕也是各取所需,並沒有完全站到同一陣線上。

    考慮清楚其中的複雜關係後,沈月儀決定靜觀其變。方瑾澤看到她仍舊錶現得是從容不迫,縱使心底有再多的話,也生生地給咽回了肚子裏。

    二人默默地並肩而立,冷眼看着場中央的沈風華突然扭捏。她時不時地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方辰逸瞅上兩眼。

    沈付玉看出來他是故意在打她的臉,追根刨底也無非是責難她方纔不該當着大庭廣衆的面爲難他。要不是有太后罩着,估計怒氣早就撒在她的身上了。

    原本還想幫襯沈風華兩句,但怕日後難免落在方辰逸手上,於是沈付玉就乖巧地蹭在太后懷裏,對別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的兩個姐姐倒也真是有趣,前一秒還同仇敵愾,後一秒就翻臉不認人。”方瑾澤突然摟住了沈月儀的纖纖細腰,並且毫不避諱地蹭着她的耳朵。

    其餘人看來,他們簡直就是在目無尊長地秀恩愛。誰知方辰逸就只是向他們這邊淡淡地掃了兩眼,忽然間變得高興起來。

    “你有何不情之請,儘管說來便是,今日難得佳節,朕自當會應了你。”方辰逸眨眼間就像是變了個人,非常地和藹可親,連他身旁的太后和沈付玉都被嚇懵了。

    得到皇帝的應允後,沈風華自然是高興得無與倫比。她歡快地行了個禮,頗有些神祕莫測地開口說道:“還請皇上給臣女一些時間準備,待臣女下去換身衣裳,然後再在皇上太后以及衆位皇子們的面前獻醜。”

    話說得甚是婉轉流利,十分成功地吸引了衆人的目光。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是沈月儀卻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辰逸本來是不打算理會沈風華的,要不是突然看到了方瑾澤和沈月儀秀恩愛,也不會在高興之餘應下了沈風華的要求。

    再往深處想想,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那麼多,方瑾澤爲何偏偏會去沈府選妃。如果不是原主用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威脅他的話,恐怕這厲王妃怎麼也輪不到沈月儀來當。

    加上沈月儀當上厲王妃後,沈風華對她的種種記恨,恰恰不就說明了方瑾澤其實和沈風華纔是兩情相悅的,而原來的沈月儀說白了就是插足人家婚姻的可恨小三。

    怪不得方瑾澤對沈月儀的態度總是喜怒無常,忽好忽壞的,原來是因爲她狡詐地破壞了他幸福而又美好的姻緣。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悔一樁婚,也不知道原主心裏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前還覺得她是神勇,竟然敢招惹方瑾澤這種冷酷無情的人,現在看來卻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純屬沒事找事。

    在她想了一籮筐的事情後,方瑾澤愣是將她臉上露出的每種表情都看了個遍。只見她時而扼腕嘆息,時而捶足頓胸,時而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之豐富完全可以用來形容一個人的完整人生。

    盯着她看了半天也沒見她有反應,方瑾澤情不自禁地莞爾笑了。他輕輕地拉了兩下沈月儀的衣袖,十分好奇地問道:“本王很是好奇,你腦袋裏每天都在想些什麼,能想得你魂不守舍,無心身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方瑾澤說這話的時候刻意湊近了沈月儀的身子,脣角有意無意地蹭到了她的額頭上。

    聽見方瑾澤的聲音就已經讓人覺得非常毛骨悚然了,冷不丁地又被給他親上,回過神來的沈月儀整個人就當場石化了。

    恰巧沈風華此時換裝回來,一身羽衣穿得是光彩奪目,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也不知是心虛還是錯覺,沈月儀總覺得沈風華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帶着些許的挑釁。

    “我真不是故意要橫刀奪愛的,王爺你大人有大量,定不會見死不救。”沈月儀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手下意識地攀上了方瑾澤的胳膊,死死地挽着,就像是溺死的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

    都說愛情中的女人是最瘋狂的,難怪平日裏看着不聲不響的沈風華,居然會想到把沈月容當槍使。

    雖然她自信不會輸給沈風華,可想到原主搶了她的男人,難免覺得不太厚道,有些愧對與她。

    而方瑾澤顯然也沒弄懂沈月儀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說什麼橫刀奪愛,搞得他雲裏霧裏的,一時間還以爲她是突然中了什麼邪。

    看到沈月儀的目光畏畏縮縮地看向場中央翩翩起舞沈風華,方瑾澤也忍不住好奇地望了過去。

    沈風華果然是有備而來的,一支長袖舞跳得讓人覺得驚爲天人,半晌都捨不得移開如癡如醉的目光。

    “你該不會是在她衣服上或者鞋子裏動了什麼手腳吧”方瑾澤看了好半天,終於得出了這麼個結論來。

    然而聽到他的問話後,沈月儀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這原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問題,可是她心虛在先,竟生生地聽出了責難的語氣來。

    於是她只好假裝是在認真看沈風華跳舞的樣子,忽略掉了方瑾澤的問題。奇怪的是他也不追根問底,倒真的像是隨口一問。

    看得出來沈風華沒少下功夫,長袖舞雖然常見,可她又融合了其他舞種的長處,使之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美感。並且沈裘應該也出了力,她好端端地跳着舞天空突然就下起了紛紛揚揚的花瓣雨。

    一曲舞罷,沈風華正欲收袖,卻不知爲何身子突然向旁邊歪去,並且好巧不巧地歪進了一名身穿華衣的男子懷中。

    這不就是明目張膽地紅杏出牆麼沈月儀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地扭頭看方瑾澤,只見他也正不苟言笑地盯着自己看。

    “做人要放開些,天涯何處無芳草,像你這種天潢貴胄,人中龍鳳,芳草更是一株接一株地往出冒。”沈月儀笑呵呵地拍了拍方瑾澤的肩膀,在他古怪的目光注視下,若無其事地扭頭看向別處。

    方瑾澤仔細回想了片刻,腦海裏突然靈光一現,似乎是抓住了沈月儀爲何突然變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只是他非常想不通,看起來既不傻也不蠢的人,怎麼在觀察情愛一事上,就笨得像是頭沒開竅的豬呢

    “那個人可是頃王,聽說是沈家嫡女的未婚夫。”方瑾澤擡手指着那個接住了沈風華的男子,刻意狀似無意地提起,卻又刻意咬重了嫡女兩個字。

    沈月儀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卻正好遇到了衆位大臣之女紛紛上前來獻藝的場面。人頭攢動,瞬間就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衆人鬧騰一陣子過後,宴會也差不多該到尾聲了。沈月儀則安分守己地坐在方瑾澤的身旁,期間也是從未離席半步。

    “既然衆位卿家都在,朕剛好也要宣佈一件大事。朕爲頃王選了位側妃,可又聽說沈小姐抱病在身,已經送往鄉下調養,沒個三年五載的怕是也無法完全康愈。”皇帝突然站起來,頗爲遺憾地向衆人宣佈道。

    衆人面露喜色,果不其然便聽到方辰逸接着說道:“但是婚禮已經籌備妥當,爲了頃王以及皇室考慮,朕決定要重新選擇一位側妃指給頃王。”

    聽到這裏沈月儀也差不多聽明白了,原來方瑾澤的話是這個意思。聯想到之前沈風華對沈月容說過的話,也就不言而喻了。

    原來上層社會的婚姻大事是先決定結婚然後再挑人,當真是可笑至極。沈月儀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卻無意看到頃王對沈風華使了個眼色。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只見頃王起身拉起沈風華,二人邁着優雅的步伐,緩緩走到了場地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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