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儀沉思想到,之前他們與何存一同前來,聽何存話中的意思,他去月宮只是爲了求藥,月無情應當還沒有事先與他打過交道。

    而到了月宮之後,何存只是見過假冒的月長情,當着衆人的面虛與委蛇,緊接着月無情失蹤,何存拿了藥方離開月宮,他應當還沒有與月無情見面,知曉他的意圖。

    “何存如今應該還不知道月無情的意圖,況且”沈月儀心中始終都覺得,何存不會與月無情狼狽爲奸,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況且什麼”方瑾澤見沈月儀有所遲疑,追問到。

    沈月儀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況且我與何存也打過幾次交道,他雖然爲人清冷疏離,大概是因爲身世的緣故。可他看起來並不想是不擇手段,不明是非之人,他或許不會答應月無情的要求,也未可知。”

    方瑾澤笑了笑:“你啊,還是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你與何存才相處多久,你能保證他不是爲了迷惑你,所以故意僞裝嗎況且家國之恨,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下的。”

    沈月儀心中明白,知道自己過於心存僥倖,嘆了一口氣道:“我自然會小心提防他,只是我是在不願將每一個人都揣度得如此充滿惡意”

    沈月儀眉目之間泛着濃濃的倦意,連日的奔波變故讓她疲於應付,這種處處提防,勾心鬥角的日子過起來,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方瑾澤將她輕輕攬入懷中,用指腹按着她的額頭,幫她消解疲累:“你說的沒錯,縱使每一個人都各懷企圖,但不代表他們沒有存有良善之心。這世間,不擇手段的人有,別無選擇的人,卻是更多。”

    沈月儀仰着頭問方瑾澤:“你是那個別無選擇的人嗎”

    方瑾澤愣了一下,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我原以爲我是。”

    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算計,第一次狠心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不過是想要在龍潭虎穴中活下去。

    後宮,朝堂,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吐血鮮紅的信子,想要送他去地獄。

    他的心中開始有了仇恨,爲了自保,他的手中沾滿鮮血,他無處可逃,只有把自己也變成那劊子手中的一個

    方瑾澤想得出了神,久久沒有出聲,沈月儀低聲說:“那如今呢”

    “如今”方瑾澤低低一笑,眼中蕩起層層光華:“如今不一樣了,我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如今我做的一切,於我而言,都是值得的,是真正想要去做的。”

    想要守護的東西

    應當是天下蒼生吧。#

    追逐皇權者,不計其數。有人爲名,有人爲利,有人爲了仇恨,有人爲了慾望。

    可是沈月儀知道,方瑾澤是唯一那個真正心懷天下之人。

    他眼中有山河遠闊,錦繡萬里,生來便註定要做那個站在高處,睥睨天下之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周遭霎時靜謐下來,沈月儀出神想着,卻不想方瑾澤心中卻有另外一番風景。

    哪怕時隔多年,在之後的日子中,他還是時常會回想起。

    元夜花街燈如晝。

    滿天煙花之中,他懷中的燦爛星辰,纔是他此生傾盡一切要去守護的東西。

    饒是這樣的靜謐,也持續了不過一刻鐘。

    翟秋在外輕輕叩門,似有話要稟。

    方瑾澤嫌他擾了二人之間難得的獨處時光,並不打算理他。

    沈月儀支起身子,爲翟秋解圍:“你有何事”

    翟秋連忙回稟道:“屬下已經遣人助月公子收拾好殘局,特來請示王爺,何時歸京”

    沈月儀心中一動,這次方瑾澤回去,斷然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就在這裏,可是她還沒有找到月宮的寶藏,就這樣回去,總是有些不甘心。

    她靈機一動,想與方瑾澤打個商量,卻沒想到還沒動開口便被駁回。

    方瑾澤惡狠狠地盯着她說:“你想都別想,這次你必須跟我乖乖回去,休想就在這裏”

    沈月儀連忙解釋:“我自然是要與你一起走的,可是我得到消息,月宮密道里藏着一批寶藏,如果我們能夠找到那批寶藏,豈不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寶藏”方瑾澤之前也有所耳聞,只是傳言不可全信,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被沈月儀這麼一提起如果他們果真能找到那批寶藏,兵馬糧草,便都不是問題了。

    方瑾澤沉思片刻,對門外的翟秋吩咐道:“先把我們的人馬安頓好,這幾日奔波勞頓,休整幾日再啓程”

    沈月儀驚喜地看着方瑾澤:“這麼說你是答應陪我一起去探密道了”

    方瑾澤無奈地說:“如果我不答應,你會善罷甘休嗎”

    沈月儀挽住方瑾澤的手臂,討好地說:“我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

    還沒等方瑾澤享受一下她片刻的乖順,沈月儀立馬從牀上彈起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現在就去”

    方瑾澤一把拉住她:“我既然答應陪你去,便一定不會食言。你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沈月儀興沖沖地一心只想着密道中的寶藏,立馬變得生龍活虎起來:“我的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隻不過咱們得悄悄地去,不能讓月長情發現。”

    方瑾澤倒是不解:“爲何不能讓他知道”

    沈月儀心虛地說:“畢竟是人家月宮的寶藏,咱們這樣明目張膽地尋寶,總歸是有些不大好吧。”

    方瑾澤笑了笑:“你倒是思慮地周全。這寶藏既然是從宮中帶出,從根源來說,便也算不得是月宮的東西。況且你真以爲在人家的地盤裏,你做了些什麼,去了哪裏,他當真不知情”

    沈月儀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壓低了聲音:“你的意思是說,之前我與楚榮軒去月泉宮的事情,月長情也早就知曉了”

    “你就算小看他月長情,也不應該小看月宮的眼線,當真以爲那些丫鬟侍衛都是擺設嗎”方瑾澤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月宮能在江湖中穩居第一,肯定有他的道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