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牽着手提着大袋的水果和燕窩回到了小雪那裏,一路上,靳言什麼都不讓提,自己一個人喫力地大包小包提着走了一路。這樣的體貼與細膩,讓我感覺好久違。

    或許只有各自品嚐過分離的苦,才分外珍惜相聚的甜,若不是經歷過徹骨的分離,又哪來如今的形影不離呢。怪不得奶奶總說,人年輕的時候多受苦是好事,年輕的時候受了苦,到老了才能甜。以前我並不懂,可隨着年歲的增長,越來越明白了這些話的真正內涵。

    我和靳言回到小雪家的時候,刑風已經來了。出乎意料的是,大姐也來了。靳言看到大姐的手,也是微微一愣,因爲刑風在電話裏並沒有說大姐也在他身旁。

    小雪在廚房裏忙活着,我走進去幫忙,她把我推了出來,她說:“我廚房小,油煙味重,你別進來了,在外面等着吧,馬上就好了。”

    我走了出來,小畫衝着我搖了搖頭,然後走上了樓。我跟着小畫上了樓,小畫關上房門對我說:“大姐今天有點怪怪的,你說大姐那麼聰明,她會不會早就察覺了什麼”

    我心裏微微一怔,怪不得我剛纔進來的時候,大姐見到我只是微微一笑,寒暄了幾句,她平時就不是一個特別熱情的人,所以我並沒有多想。可是小畫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感覺,她和刑風之間的氣氛的確有些微微的怪異。

    “大姐和刑風來後,小雪什麼反應大姐都說了些什麼”我連忙問道。

    “刑風看上去挺正常的,他會做人嘛,什麼時候都面帶笑容的,進來說聽靳言說在這裏,所以過來一起蹭飯喫,好久沒喫小雪做的菜了。大姐進門後也是笑,衝着小雪和我都笑了一下,沒多說什麼。小雪也尷尬,說了兩句就回到廚房裏去忙活去了。他們也纔到不久,你們就前後腳進來的。”小畫說道。

    “我知道了,我們下去吧。”我微微思忖了一下,和小畫又走下了樓。

    我們下去的時候,靳言正在和刑風聊最近股市的事情,兩個人討論得很激烈。經濟方面的東西我懂得不是很多,但是大姐和刑風在一起這麼久,對股市也十分了解,所以一直在參與着熱議。

    小雪把一盤盤菜端出來放在桌上,招呼我們說:“大家邊喫飯邊聊吧,我也沒做什麼菜,就幾個家常菜,大家隨便喫一喫。”

    “辛苦了,小雪。”刑風說道。

    “說什麼呢,都是自己人。”小雪低着頭小聲說了一句,回頭上了樓。我注意到小雪下樓的時候紮起了頭髮,換了一件比較正式的衣服,手上拿着一瓶上好的紅酒。

    “記得你們喫飯的時候都愛喝點酒助興,我這兒還有一瓶沒開封的紅酒,已經放了很多年了,你們今天嚐嚐吧。”小雪說道。

    刑風當時的眼神微微詫異了一下,指着那瓶酒說:“這瓶酒,不還是你開業那天我送來的嗎”

    小雪一下便笑了,她說:“是啊,太貴了,一直沒捨得喝,本來還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叮鐺長大結婚那天,讓他和新娘喝杯交杯酒。”

    大家就都笑開了,知道小雪在開玩笑。可是大概因爲我現在知道了內情,我總覺得這玩笑裏有一種別樣的深意。

    “想那麼遠幹嘛呢,還怕以後叮鐺結婚的時候沒有喝酒麼”靳言笑着說道,幫忙把紅酒啓開了。

    真正的好酒在開瓶的那一剎那就能聞到那一縷攝人心魄的酒香,小雪給每個人都拿來了一隻紅酒杯,笑着說:“大家都嚐嚐吧,今天車就別開了,停我門口沒事的。難得我們聚在一塊,算算時間已經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上一次,還是去年中秋吧”

    “我不喝了,一會兒我還要去單位。”大姐微笑着說道,“你們喝吧,我喝小雪做的奶茶就好。”

    “我也不喝了,最近我們在備孕呢,馬上猴年了,我想你們大姐能給我生個小猴子。”刑風連忙附和道。

    刑風的話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喫一驚,以他的情商,如果事先知道叮鐺是他的孩子,斷斷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他這麼一說,我們幾個人皆是一愣,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小雪,小雪拿着酒杯手僵在了那裏,小雪的反應讓我已經十分確信,叮鐺一定是刑風的孩子。可是,這件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這也太神奇了

    “我說過不想再生孩子了,一個孩子不是挺好嗎”大姐放下了筷子,微微蹙眉說道。

    聽他們的話音,似乎因爲生孩子這件事有了很大的分歧。刑風見狀,連忙笑着說:“我這不是開玩笑麼好了,別生氣了,今天難得高興聚在一起,對吧小琴”

    “今天正好他們都在,我再度表明自己的立場。當初懷上曉曉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的,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以後我是不再生了的,這個你當時也是答應了。怎麼現在二胎政策一出來,你就變卦了”沒想到,一向平和的大姐在這件事上格外地堅決。

    大姐曾經跟我說過,她本來是從未打算過孩子的,懷上曉曉說起來也是一個意外。大姐是事業型的女人,心裏裝着她自己的夢想,她以前畢業選擇工作的時候就和我談過她的理想,生下曉曉已經是對家庭的妥協了。

    我們在場紛紛覺得有些尷尬,刑風也沒想到一向很給他面子的大姐這一次態度這麼堅決,一下鬧了個大白臉,有些下不來臺了。

    “這個事情你們夫妻關起門來自己商量吧,可別忘了今天要你們來的重要目的的是什麼。”靳言見狀,連忙插話道。

    這時候,大姐的電話響了起來,大姐走出去接了個電話之後對我們說:“你們慢慢喫吧,我領導讓我回去開會,我得先走了。小雪,中午辛苦了,改天有空我請你喫飯。”

    大姐說完這些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大姐一走,刑風就皺着眉頭說:“因爲二胎這個事情你姐頭一次發了脾氣,以前什麼事情都順着我的,就這件事死活不同意。我是想趁着曉曉還小,再生一個不是很好嗎姐弟兩一起長大,多美好的事情啊,也不知道你大姐爲什麼就是不同意。”

    我們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候,小雪悠悠地說:“是啊,叮鐺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天他爸爸能夠陪他打籃球,參加他的家長會,可是”

    小雪的話一出口,小畫便直接憋不住了,說道:“他爸不就近在眼前嗎你們一個有個現成的兒子,一個想要個兒子,這不是剛好嗎矛盾一下解決,沒什麼好煩惱的啊。”

    我萬萬沒想到小畫會這樣直接說出這種沒腦的話來,一下像捅開了馬蜂窩一般,現場所有人的臉都一下煞白。我狠狠瞪了小畫一眼,大聲說她:“你瞎說什麼呢”

    話一旦說出口,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小雪沒有想到小畫會這樣當衆揭穿,悻悻地擡頭看了我們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震撼的自然莫過於刑風了,聰明如他,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小畫話裏的意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畫,喃喃問道:“你說什麼”

    “我我可什麼也沒說啊,你們就當我瞎說好了。”小畫連忙捂住嘴,這才意識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

    “好了事到如今,一味隱瞞也沒有意義,總會有捅破窗戶紙的這麼一天。小雪,我們都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你不如告訴我們,這情況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們大家再商量解決的辦法。”靳言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索性敞亮地說開了。

    刑風依然處於一種極度的震撼中,他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他看着小雪,他的聲音也陡然大了幾分:“小雪,怎麼回事那一晚你不是說我沒有碰你嗎怎麼會怎麼可能叮鐺是我的孩子”

    小雪心虛地擡頭看了一眼刑風,又看了看我們,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在了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是我自私了,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多想,我只是覺得或許我這一輩子都沒辦法擁有你,所以擁有一個你的孩子,也不錯”

    “什麼”刑風更加震撼了,“爲什麼我明明記得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怎麼可能會有我的孩子小雪,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話到這裏,我們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原來當初竟不是刑風主動的,那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對不起,這件事我本來打算封存在肚子裏一輩子、誰也不打算告訴的。叮鐺你就當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自己一個人把他帶大,他和你沒有關係,我也不需要你爲孩子負責。你們別追問下去了,我不想說,別逼我,行嗎”小雪說着說着,兩行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誰也不知道大姐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也不知道這對話她聽進去了多少,我不經意間回頭,她已經呆若木雞地站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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