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慢慢湊到了胡哀身前,想要查看他的病情怎麼樣了,卻在下一瞬怔住了。
因爲這張臉,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和記憶中的某張臉重合了。
那個總是在操場上偷窺他打籃球,考試給他塞小抄,有時會默默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女孩子,那個如同初戀一般存在的高中學妹。
是喬洛
陸衡愣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因爲沒有被上級批准搜查令而崩潰去酒吧喝酒的那晚,那個銀色頭髮臉上多了許多世故愁容的女孩,那一晚陪他談天吐槽人生的,就是喬洛啊。
鬼使神差的,陸衡忘記了區關心胡哀的傷勢,反而是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臉。
“你,認識喬洛嗎”
陸衡定定的看着他,認真的問道。
一瞬間,胡哀有一點慌張。
他記得陸衡這張臉,之前他在窗臺上看風景的時候,看到他帶着鹿早川出去玩過,可是他還知道,他工作的職業是警察。
現在是怎麼了,在他幫助姐姐實施了一場綁架之後,被警察發現了嗎
不對。
胡哀想着,微微垂下了眼睛,濃密修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讓陸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
陸衡缺暗自看着這個房間白色的牀單被罩,和手上扎着的點滴,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害了鹿早川,因此非常的傷心難過,沒有打車,一個人往家走,然後眼前一黑。
他暈倒在了路上被贏奇救了
胡哀想明白了一切,迅速把目光放在盧恆身上,眼裏帶着淡淡的感激。
既而又想到了自己綁架鹿早川的事實,心裏滿是愧疚。
“我不認識喬洛。”
胡哀慢慢的閉上眼睛,無聲的掩飾掉了眼底因爲撒謊兒產生的慌張,但是一直紅到耳根的臉和之前蒼白的像紙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出賣了他。
從事警察事業的陸衡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他沒有揭穿他,因爲這個少年身上帶着一股子稚氣的單純,他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你是警察。”
胡哀再睜眼時,神色恢復如常,只是一開口,卻讓陸衡有些驚訝,他竟然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不知道自首會不會減輕刑罰,膽識我綁架了鹿早川。”
胡哀淡淡的說完這一句,隨即別過頭去,不再看陸衡。
陸衡看了看他孱弱的樣子,還有醫生那個死性宣判般的噩耗,難以置信。
他這樣怎麼可能綁架鹿早川。
可是毫無疑問的是,他知道鹿早川失蹤的事實,並且知道那個人是鹿早出川。
“你的動機呢”
陸衡神色恢復了工作時的嚴肅,看着胡哀的側臉,認真的問道。
“動機,就是爲了幫助一個博士進行非法研究。”陸衡的眼珠在眼睛裏微微轉了轉,持續撒謊道,“你肯定知道我快死了,抓到鹿早川,博士就會給我特效藥,讓我活下去。”
“博士”
陸衡眉頭微微皺了皺。關於鹿早川和贏奇攝入一個槍擊案件的事情還沒有眉目,不過他從監控裏看到了那個持槍傷人的人的背影,應該也是博士得屬下之一吧。
“恩,就是擎博士。”
胡哀微微點頭,繼續到,“我可以領你去綁架的地點。”
“我爲什麼相信你”
陸衡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是在明顯的質問,“你這是在間接放棄活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
“對。”
胡哀點點頭,重新看向陸衡,平時帶着溫柔的眼睛裏滿是堅定的光,“淫威,鹿早川也是我的好朋友,害了她,我現在後悔了。”
胡哀再看到陸衡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一切。
他本來就是快死的人了,不想區犧牲誰救輝自己,更何況是他心裏最喜歡的姑娘。另一方便,他這樣說了,抓到擎博士之後,他所說的一切就都坐實了,他在監獄裏度過短暫的餘生不可怕,至少姐姐在以後的日子裏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畢竟,喬洛爲他付出,爲他犧牲了太多太多,來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做姐弟,所以他只能這樣還報她了,雖然不及她爲自己所做的冰山一角。
到時候,他一死,所有人都可以安安穩穩的回到最初了。
想到這裏,胡哀沒有血色的嘴脣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似乎是滿足了。
“你還能行嗎”
陸衡扭頭去看胡哀清瘦蒼白的臉,忍不住有些擔心。腦瘤晚期,昏倒在路上,這可不是小病啊。
“當然沒事。”
胡哀看着吊瓶裏的藥水輸完了,自己一把拔下了針頭,隨即下牀,穿鞋。
另一邊,擎博士匆匆忙忙的研究完了強烈造血的藥物,帶着一臉得意的冷笑回到了關着鹿早川的地方。
那個死丫頭不是喜歡反抗嗎他乾脆研究了一週輸一次的強力造血藥物,雖然副作用大了點,她沒準一兩個月就會死掉,但是沒關係,畢竟到時候他已經解剖完了贏奇,留着她本來也沒什麼用處了。
“你幹嘛”
鹿早川看着擎博士慢慢解開了關着她的籠子上的無數把鎖,心裏有些慌張。
已知的疼痛只是痛苦的,但往往未知的恐懼纔是最致命的。
“當然是給你一個好東西。”
擎博士拉開籠子的門,一隻腳踏進籠子裏面,一隻手扼住鹿早川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鹿早川不老實得手腕,在她身上尋找一個可以注射的最佳位置。
“直接心臟好了。”
擎博士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即扒拉了鹿早川的領子,想要把針頭扎進鹿早川白嫩的皮膚。
鹿早川拼死掙扎,無奈擎博士是一個男人,力道太大。
鹿早川絕望的目光觸及打開的籠子的門,穿過它,完整的看到了身前那一片冒着氣泡的岩漿坑。
眼神一凜,鹿早川發力,拼盡全身的力氣把擎博士往後一推。
沒想到,竟然推動了,擎博士一個後仰坐到了地上。
鹿早川迅速繞過他,往岩漿坑的方向跑過去。
雖然沒辦法直接控制住擎博士,但是隻要她一死了之,贏奇就安全了。
“丫頭,別別犯傻”贏奇虛弱的聲音響起,卻迅速的消失的冰冷的空氣裏。
鹿早川大步的往前跑着,翻滾着致命紅色的岩漿近在眼前。近了,近了,還有三米,兩米,半米
鹿早川在生命的盡頭,臉前浮現出那張冷峻的臉,清冷乾淨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而性感的脣,她的愛,她的贏奇,她,忽然有點捨不得準確的是,非常捨不得,那種感覺幾乎要衝破心臟把她的腳步禁錮住了。
鹿早川很想很想回頭看一眼贏奇,哪怕是一眼。可是,她害怕看他一眼,就會放棄自己的所有心思跑到他身邊去。可是不行
鹿早川微微遲疑,鹿眼裏全是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全是一片混沌的紅。
再往前走了一步,腳底落空,鹿早川縱身一躍,卻在下墜的前一秒,被一雙觸感冰冷卻給人一種暖意的大手抓住,緊接着被那個力道一帶,和他打了兩個滾,重新回到了地面。
鹿早川訝異,趕緊擠掉眼裏的淚水去看那個把自己救回來的人。
卻看到贏奇趴在自己的身旁,額頭上流淌着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回頭,那個關着贏奇的籠子已經被人拉開的樣子,有一個大大的間隙。
原來在她從岩漿坑跳下去的那一刻,贏奇因爲心臟跳動太過劇烈,激發了自身本身的能力,衝破了擎博士的藥物控制。
但是很顯然,這樣的情況對贏奇本身的健康副作用極大的。
鹿早川淚眼婆娑,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捧起贏奇蒼白虛弱的臉,臉上全是心疼的表情。
“贏奇,你怎麼那麼傻。”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我沒騙你吧。”
贏奇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完這句話,鹿早川卻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在心裏面擲地有聲。
緊接着,贏奇的眼睛慢慢的合了起來,臉上還帶着淡淡的滿足的笑容,只是他的嘴角和耳朵卻慢慢的滲出了血液。
鹿早川看的心驚,一種強烈的,害怕失去贏奇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鹿早川失魂落魄。
完全沒有注意到擎博士正拿起一把子彈浸泡過劇毒的,慢慢扣動了扳機朝他們兩個人走了過來。
“砰”
槍響的聲音在幽暗的地下室裏擴散開來,彷彿地獄惡魔撕心裂肺的吼叫,把人帶入無盡地獄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