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開月明時 >她回來了
    京城,福安宮。

    第一縷陽光剛剛在京城西面的山尖着上一點金。

    “孩兒昨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跪在地上的男子擡頭望向美人榻上那個躺着的憔悴女人,心裏有些心疼,恍惚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太過殘忍。

    “哦,皇兒夢着了什麼”女人伸出幾乎是骨瘦如柴的手。

    “我夢見皇祖母了”,男子扶着那隻不再柔美的手站了起來,“她對我說:那丫頭回來了”,如若不是生病,這個女人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即使是現在,病魔也還是掩飾不了她骨子裏的美和氣質。

    “什麼”女人咳嗽了一下,“本宮也夢着了看來是真的回來了。”女人無力的聲音似乎有一些欣慰,卻似乎又是無奈,“唉,延遲了一年了,還以爲她已經”“咳咳咳咳咳咳”女人又咳嗽起來,“回來好,回來好那就把她找着,了了你父皇和皇祖母的遺願吧。”

    “是,母后”男子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不過轉瞬即逝,“還請母后安心養病,孩兒去了。”

    看着男子退出後,女人睏倦的閉上眼睛。

    “今年的天怎地這麼冷,也是,都初冬了,能不冷麼本宮怕是熬不過這個冬了,不過看來老天還是待本宮不薄了。”

    第二節逃婚

    八年前,他初滿十歲,

    便獨登龍椅,拜神靈,祭先祖,拜過皇祖母馬氏和母后竇氏,登上皇位,雖立有輔政大臣,實際卻由皇后竇氏攝政。

    只因父皇英年駕崩,而年幼如此的他是太子。

    四年前,他積蓄四年之力終於在服喪期滿時爆發,在皇祖母等人的幫助下剪除了太后竇氏戚族,也就是他的舅舅們,開始親政。而皇祖母按先皇遺命,下詔告天下:皇上將迎娶護羌校尉鄧訓之女鄧梅雪爲後,同時迎娶吳房候之女陰菲婉爲貴妃。

    那一年,初秋,他十四歲,她則未滿十三歲。

    依禮,妃子比皇后先一天迎進宮中,讓其好有所準備的迎接皇后,以示對皇后的尊重。

    可是誰曾想,她會逃婚,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她卻逃了。就在他和他最喜歡的陰貴妃初嘗爲人夫的滋味的時候。

    他其實是想立菲婉爲後的,可是那個敢逃婚的女子卻是父皇的遺詔裏確立的。

    他是在他們的大婚之日的中午知曉的,當鄧訓跌跌撞撞地衝進來請求治罪的時候,他還不顧君臣之禮把他當長輩扶了起來,畢竟鄧氏一族是他得以親政的得力支持。可是他卻告訴他:她不見了,只留下一封寫着三年後歸家的書信。他的老丈人告訴他;他已經派人尋找了大半天了還沒找着,又不敢隱瞞,所以前來請罪。

    他從那一刻起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料,堂堂一國之君的皇后竟然在大婚之日跑了。

    他氣得要誅了鄧氏全族,可也是很生氣的皇祖母卻不讓,竟還顯得輕描淡寫地讓他派人去找鄧梅雪回來,當然沒找着,而這麼多年,皇祖母,甚至是後來的母后竟還不讓自己另行封后,卻要他等着她回來,而對天下昭告鄧氏女子因突染惡疾需要醫治,所以暫緩婚禮。

    從此後,隔幾天就會有心腹太醫爲掩人耳目的到鄧府做那所謂的“對未來的皇后的醫治”。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后逃婚的事還是傳到了天下人的耳朵裏,只是所有人不敢明目張膽的討論而已。他就這樣被天下人笑話真的是天下人都在笑話他後來的他沒辦法,直接昭告天下,說她的病疾難醫,已送到天山找天山神池的人給醫治,大約三年之後才能得愈,流言才漸漸消失。

    他真不明白,皇祖母爲何能如此包容那個女子,難道是因爲她的祖父元候鄧禹的威望留存還是因爲在大婚之日的前一晚,皇祖母夢見鄧梅雪說三年後歸來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皇祖母爲了袒護她而編的謊言,當然他不敢質疑皇祖母。他只是不明白那個平凡無奇的女子爲何如此得皇祖母的歡心,難道是因爲鄧氏的權勢麼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惹下的,只因爲他初見她時的那一句無心之話

    十七年前,他初見她時,他還只是未滿兩歲蹣跚而行的孩子,而她,則是剛滿月的嬰兒。

    可即便這樣,初見她一眼之後,他便推開了圍在她身邊的所有的皇兄弟和大臣的兒子,說“她是我的,你們離她遠點”,包括她的哥哥。那小子還回擊說“她是我妹妹,你才離她遠點呢。”之後那小子還差點因爲不敬被處罰了一頓。想到這,他的嘴角不禁向上扯了扯。

    怎會說出那樣的話,他完全記不得了,只是覺得很想保護她,或許那不過是因爲小孩子的同情心而已。

    她不是鄧訓的親生女兒。

    她是被人半夜放在鄧府的門口的。據鄧陰氏說,她睡夢中迷迷糊糊的聽見有嬰兒的啼哭,即使是在夢中也覺得很揪心,然後又聽見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說,“你家女兒來了,還不去接進來”聽完她就醒了,正覺得奇怪呢,發現丈夫也醒了,她正想說點什麼,就又聽見了嬰兒的哭聲,那啼哭聲氣若游絲,彷彿下一聲將耗盡所有力量,將不再響起,然而又是那樣的清晰、真切,在如銀的月光中,她和丈夫對視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起牀披衣。循着哭聲,他們來到大門口,冰冷的月光下,遠遠的就看見管家正抱着一個嬰兒包袱,住前院的下人都聚集在門口,有在逗孩子的,有在唏噓的,更有在咒罵的,忙成一團,看見他們來了,管家把孩子抱了過來,接到懷裏,鄧陰氏才發現,孩子全身都是溼的,都有冰渣兒了,孩子的小臉蛋都紫了,幾乎是奄奄一息了,小腦袋卻在一抽一抽的,真不知道她的哭聲是如何傳到深深的後院之中的。

    “老爺、夫人,您們看看,不知道是誰丟在我們門口的唉,這是怎樣豺狼心的父母,如此狠心,丟棄了孩子不說,這麼冷的天,還把孩子澆成這樣。”管家抱怨着。即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恨不得找到孩子的父母教訓一頓才能解氣。

    有人找來了被褥,在那個臘月十一的晚上,鄧府上下燈火通明,京城名望最高的大夫被人從睡夢中叫醒

    當天亮之後,大夫說,沒事了,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她叫梅雪,姓陳,辰龍年臘月初八辰時出生的,也就是纔出生三天,這是在包着她的襁褓裏面找到的,也差不多溼透了。可是奇怪,既然丟她的人還放着生辰八字等一干信息在裏面,說明並不想置孩子於死地啊,卻又爲何要把她丟進水裏,幹這喪盡天良之事呢,難道是她父母親人遭遇了禍事麼沒人知道,她的身世最終成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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