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先過去忙了”
歐陽華德轉身就要離開，董事長又叫住了他：“等等，你把胡總喊一下”
歐陽華德稍微一愣，點點頭，退了出去，不過他心裏也開始有了隱隱約約的擔憂，胡總要是知道了此事，只怕又會生出許多事端，這個人，心胸狹隘，眥睚必報，林雨鳴只怕真的有麻煩了。
幾分鐘之後，胡總很恭敬的站在了肖董事長的辦公桌面前，在他的身邊，其實放着一把椅子，但差不多所有到董事長辦公室的人，都更喜歡站着，這樣也許是爲了表示一種尊重，董事長對次卻不以爲然。
“坐吧，坐吧，不要讓我老是仰着頭和你說話。”
“這，那好吧”
既然是坐着，胡總暗想，今天的談話恐怕不是三言兩句就能結束，他嚥了口唾沫，打起精神，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董事長：“請肖董指示”
“嗯，我想問下，你對西北分公司的掌控力度有多少”
這個問題有點出乎胡總的意料之外，平常這樣的事情董事長並不太過問，難道說董事長要對西北分公司做出調整怎麼調是讓林雨鳴上還是下上到哪下又到哪
好幾個疑問一起涌現了胡總的心裏，他根本理不出頭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摸清董事長的心意，然後才能對症下藥，發表看法。
“西北這一塊啊，董事長，你也是知道的，情況比較複雜，從設立辦事處，到升級爲分公司，人員流動比較大，這個林雨鳴呢，也算是這裏的老人了”
胡總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但是，卻沒有一句是正面回答，肖董事長抽着雪茄，一直都在淡淡的看着他，等他說完一大段，還想繼續說的時候，董事長一擺手：“不要光說這些沒用的，你這個人啊，總想着猜摸我的想法，我現在想聽到了是真話，說，你對西北這片到底能不能掌控。”
胡總被董事長一句話頂在了牆角，他有些尷尬的笑着：“董事長，也許我表達的方式不是太好。”
“那就給我好好的表達”
“是，是”到了這個地步，胡總想要模棱兩可已經混不過去了，同時，有了這段時間的過度，他也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既然董事長問自己這些話，那肯定不會讓林雨鳴來取代自己，估計是西北片區出了什麼問題，另外，也可能是因爲董事長千金的事情，讓董事長和林雨鳴起了嫌隙，既然如此，那自己可就不用客氣了。
“董事長。要說起此事，我也有些牢騷，過去我對西北片區的控制還是很好的，但總部突然的把寧濤調走了，我一時半會還沒有想到誰能很好的制約林雨鳴，那裏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帶起的，現在我只能說，力度一般，除非我有人事任免權”
董事長鄒了下眉頭，這個胡總啊，總想着怎麼要權，以你的能力，管理銷售綽綽有餘，但統籌人事，你力有未逮，你要有了人事權，那銷售公司的老總只怕要開掉一半，以你這樣的胸襟，怎麼能做到任人唯賢，公平，公正。
“這也就是說，你目前對西北片區的人員並沒有十足的控制手段”
胡總只能點點頭：“確實有難度，第一，林雨鳴在那裏根深蒂固，第二，現在的銷售經理們，很多沒有了責任心，跳槽和辭職都成了家常便飯，一言不合就賭氣不上班，不好帶啊”
董事長默默的抽了幾口香菸：“那批鍋爐訂單進展怎麼樣”
“目前一切正常，有集團爲寧局長女兒的事情運作，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嗯，也不可大意，這樣，你還是要和西北片區的銷售經理們多一些溝通，不能最後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胡總眼皮一閃，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味道一樣：“董事長，該不會是想要動動林雨鳴吧要真是這樣，我可以下點功夫，他們跑這批鍋爐的馬瀟瀟還是不錯的，培養一下，一定能獨當一面”
董事長呵呵一笑：“你想多了，我就是問一下，至於林雨鳴這個人嘛”董事長說了一半，停頓了一下，沉吟着說：“你多注意點吧”
胡總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好的，我會注意那面的情況”
董事長有些疲憊的擺擺手，讓胡總離開了。
看着胡總關閉了辦公室的門，董事長又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不得不說，這個林雨鳴是自己見過的最有想法，也最有活力的銷售人才，他冷靜，細心，邏輯清楚，思路分明，靈活多變，假如不是因爲女兒的問題，這個年輕人再培養幾年，完全可以接替胡總，執掌華鼎集團的銷售公司，可是，他偏偏只是個草根，偏偏又讓女兒動了真心。
留下他女兒的心思難定
這真是一個讓肖董事長頭疼的問題，而那個電子郵件不管是以什麼目的出現，總歸會給西北分公司帶來一些不確定的問題，看來啊，爲了防患未然，等鍋爐項目結束後，這林雨鳴必須得動一動了
肖董事長咔嚓一聲，用雪茄剪一下剪斷了正在冒煙的雪茄。
對於圍繞着自己發生的一切，林雨鳴並不知情，當他開始展開對張自強全面攻擊的時候，他怎麼也想不到，張自強也同樣給他埋下了一顆即將炸響的地雷，對他們來說，這一場博弈的結局很難確定，你贏我輸，你輸我贏，都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更可能的結果是雙輸
這正應驗了中國的一句古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這又是一場無法迴避的戰局，不管是道義，還是利益，他們都身不由己的投入到了這場搏殺中，這大概也是一個職業經理人最大的悲哀，沒有選擇，無法退路，沒有迴避，只能像一個過河的小卒，衝，衝，衝，衝到最後精疲力盡，毫無用處的時候爲止。
林雨鳴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默默的看着遠處，就目前而言，西北公司的銷售形勢一片大好，他們也即將完成一個西北分公司籌建以來最爲輝煌的成績，可是，他的心裏卻無法高興，總感到惶惶人，空落落的。
張自強的黯然退場已經成爲了定局，可是，他退場之後，什麼人又會重登舞臺，繼續炫技西北暖通市場的格局也會因爲科裏公司的短暫沒落形成一種新的競爭格局，自己在這場接下來的曠日持久競爭中將會扮演何種角色是會高歌猛進，還是會顧此失彼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林雨鳴都要提前考慮，商場上的每一步措施，都像是在下棋，要看的遠，才能走的穩。
他拿起了電話，給遠在北陵省南部的李秉承打了一個電話，這就是他提前預設的一步棋子，大家都在激流涌動的安西市展開競爭，他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給明年的銷售打下了一個伏筆。
“秉承啊，你那面怎麼樣”
“林總你好，我辦事處已經安頓好了，目前手裏也找到了幾個項目，特別是核工業基地的這個單子，不僅項目很大，而且希望也很大”
林雨鳴心中暗暗欣喜，但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歡欣：“唔，秉承啊，你可不要太過自信，很多項目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潛流中的風波很難看清。”
“我明白的，林總，但這廠裏的人真和我們安西不一樣，這裏的人很真誠，很樸實，接觸下來感覺很不錯的”
“嗯，這點可以理解，那些地處山區的廠礦，還沒有被目前的風氣完全帶壞，那以你的估計，這幾個項目最早什麼時候可以啓動，簽約呢”
“哎呀，這點真還不好說，他們唯一的缺點就是辦事緩慢，沒有我們安西那面的雷厲風行，我會盡量誘導他們提前啓動的但要是他們遲遲不動，我恐怕也無能爲力了。”
林雨鳴不動聲色的說：“不，你必須要竭盡全力”
“但”
“不要但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支小雞，她好奇的問母雞，媽媽，媽媽，你能不能不要下蛋了，帶我出去玩吧母雞說不行，下蛋是我的工作。小雞癟癟嘴說：媽媽，媽媽，你已經下了這麼多蛋了可以休息一下。母雞意味深長地對小雞說，一天一個蛋，菜刀靠邊站，一月不生蛋，高壓鍋裏見。”
“啊，呵呵呵，林總是要告訴我必須努力吧”
“是的，做我們這一行的，根本都不能鬆懈，我們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爲我們在不斷的創造價值，而只要你無法再創造出價值，那麼，淘汰將是你難以避免的結局，過去的價值不代表未來，所以我們每天都要努力”
“我明白了，放心吧林總，我會制定出一個詳細的工作計劃，盡力促成這幾個項目”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林雨鳴掐斷了電話，對李秉承這個人，林雨鳴還是有一定的信心，但是，即使是最優秀的銷售經理，也是需要有人在背後不斷的督促，不管是能人，笨人，惰性都會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