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了，他感覺到，自己正在捲入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裏，這種高層間的複雜和多變，根本都不是一個外人能夠窺視和參與的，他只想好好的當他的經理，做他的項目，掙他的提成。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林雨鳴關上了門，準備哪都不去，好好的睡上一覺。
可是，電話響了，一看手機，是獵頭公司黃向東的號碼。
難道他也在滬市林雨鳴一面想，一面接聽了電話：“喂，黃總，最近忙什麼呢好久都沒有聯繫了”
“嘿，說過的，不要叫我黃總，叫名字就可以了，我啊，到滬市好幾天了，剛剛聽上官佳芳說你給她介紹了一個案子，謝謝啊”
“跟我還客氣上了，要不我們一起坐坐”
“我正有此意，下午我們聚聚”
“好”
林雨鳴在大滬市本就沒什麼朋友，想出去一個人又覺得無聊，現在集團裏如此複雜，剛好，黃向東約他，那就出去喝點小酒，聊聊風花雪月，也是不錯。
看看時間還早，他衝了一個熱水澡，躺在被窩裏睡了一兩個小時，這才優哉遊哉的換上了衣服，洗把臉，赴約去了。
見到黃向東的時候，夕陽西斜，霞光似火，林雨鳴看到座位上的黃向東，吐着菸圈，手裏拿着一杯酒，臉色滄桑而憂鬱，這和前段時間林雨鳴看到了他截然不同。
他笑着走了過去，驚醒了正在沉思中的黃向東。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我在想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爲真正的滬市人我感到我在這裏和大多數人都格格不入，你有這樣的感覺嗎”
林雨鳴搖搖頭：“沒有”
“你爲什麼沒有”
“因爲我根本都不和他們接觸”
“啊，哈，哈哈哈”黃向東笑了起來，把剛纔臉上的愁容消減了不少。
“向東兄，我怎麼感到你有點鬱鬱寡歡的樣子”
“哎，一言難盡，最近我們公司的幾個案子都不順利，過去辦過的幾個案子，也出了一些問題，我可是焦頭爛額啊”
林雨鳴也聽說了一點黃向東的消息，說他們最近給幾家客戶獵去了幾個精英，一個是隱瞞了原單位的合同手續，最後鬧了一場官司，還有一個說幹了不久，就又跑了，給人家客戶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雖然這不能全怪獵頭公司，但集中在你一家頭上，有些話就不好說了。
“先不說這些了，喝酒”林雨鳴看到這滿桌的菜，有點胃口大開。
兩人便喝邊聊，說到了最近圈子裏的很多事情，林雨鳴抽個冷子問了一句：“聽說你們給三花集團的銷售總監有着落了，是嗎”
當初上官佳芳在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吞吞吐吐的，林雨鳴心中有些不安，現在就想從黃向東的嘴裏掏出一點信息來。
黃向東臉色一變，掩飾的端起了酒杯：“來來，雨鳴老弟，碰一個，我們這可是同在異鄉爲異客，多喝幾杯”
這遮遮掩掩的樣子，更讓林雨鳴心中起疑了。
不就是一個銷售總監嘛搞得如此神祕幹什麼
“向東老哥，你在給我打埋伏是信不過我嗎”
“這，雨鳴啊，真還不是信不過你的問題，這件事情主要還沒有着落，上官佳芳說的沒錯，是來面試的，可是沒看上啊”
對黃向東的對答，林雨鳴是有些不大相信的，可是，面對這樣一個老狐狸，他既然堅持不說，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林雨鳴只能不在提這個話頭了，兩人天南地北的又聊了起來。
林雨鳴問起了上官佳芳：“你怎麼沒把她帶來”
“她有點事情，走不開”
“要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黃向東有點疑惑的看看林雨鳴：“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這我可給你說好了，要真喜歡，你們隨便談，但要是抱着玩玩的心態，那可不行，她父親是我的老同學，我要對人家負責的”
林雨鳴哈哈一笑：“說什麼呢，我就是想着招呼一下”
“真對她沒別的意思”
“我保證”
黃向東打開了手機：“佳芳，我和林雨鳴在喝酒呢，你那面忙完了沒有還沒談好唔，在談談優勢讓他們不用太擔心好好，你和他說”
黃向東把電話遞給了林雨鳴。
“喂，上官美女，我是林雨鳴，你好，怎麼這人還這麼難纏條件差不多就得了唄”林雨鳴用很隨意的口吻說着。
“嗯，那，哪個誰還在滬市嗎”
“誰，你說張自強啊，他在這等着的”
這個名字一出現，林雨鳴心裏一哆嗦，他總算是明白了當初上官佳芳說自己認識這個候選人的意義了，原來他們給三花集團推薦的是張自強，這個敗類，在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後，又要興風作浪了。
“那好吧，我們有時間了再聊”
林雨鳴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推到了黃向東的面前，黃向東的臉色這會也很尷尬，他從林雨鳴剛剛那句誘或上官佳芳的問話中，已經知道事情恐怕瞞不住了，林雨鳴只要得到一點點信息，他就能推出全盤的結果，對這一點，黃向東是深信不疑的。
他自嘲的笑笑：“雨鳴啊，我又着了你的道，什麼招呼一下上官佳芳，實際上你就是要給她造成一個你我在一起，我已經給你什麼都說了的假象，我還傻傻的給你撥通了電話”
林雨鳴冷冷的笑了笑：“我一直對你們的態度感到奇怪，原來你們在做這件事情，佩服啊佩服，這樣的人你們也敢於給甲方推薦”
“嗨，雨鳴，這個事情啊，我們也是無可奈何，要是你答應去，哪有張自強的什麼事你不去我們怎麼辦這案子都拖了這麼長時間，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們就必須給三花暖通退還這幾十萬的佣金了，沒辦法，我只能用張自強來完成這個案子”
“難道你不用對你們公司的信譽負責嗎”
黃向東搖一下頭：“雨鳴老弟，你錯了，在暖通界，還有多少人比得上張自強的資歷，他的履歷表，看上去異常完美，至於他和你之間的恩怨”
林雨鳴一下打斷了黃向東的話：“我和他的恩怨當然不在你們考慮的範疇，但是，我還是認爲，這個人品行不好，遲早會讓三花暖通嚐到苦頭的”
“請問，三花暖通喫到了苦頭，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不覺得那樣對你更好嗎我們推薦給用戶的都是精英，至於怎麼用，怎麼管理，那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事情”
雖然黃向東振振有詞的在說服着林雨鳴，但用張自強來了結這個案子，黃向東心裏還是有些愧意，他知道林雨鳴和張自強過去的那段爭鬥，也能理解林雨鳴的不舒服，可是，作爲一個公司的老闆，他需要掙錢。
林雨鳴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心裏就算對張自強有一萬個憤恨，但是，他也無權干預黃向東他們的生意，朋友歸朋友，有些事情越界了也不行。
帶着抑鬱不快的心情，林雨鳴端起了酒杯
等林雨鳴被送到酒店的時候，他已經醉意朦朧了，黃向東硬是拼着一副好身板，才把他送回到了客房來，一路上，很多服務員和加班的同事都在笑着，他們有人是認得林雨鳴。
黃向東把林雨鳴扔在牀上，脫去了他的外套和鞋子，這才離開了酒店。
林雨鳴躺在牀上，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門鈴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
林雨鳴在迷迷糊糊中，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有聽到，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任隨外面怎麼摁門鈴。
後來，門口響起了更多的腳步聲，一個女人說：“把門打開吧，萬一他一個人在裏面出什麼事情”
“是，請楊總監稍候”
一個服務員用公用鑰匙，“咔嗒”一聲，打開了房門，楊靜秋和兩個樓層的服務員都走了進來，他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還看到仰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的林雨鳴。
楊靜秋過來摸了摸林雨鳴的額頭，對服務員說：“把窗戶打開一點，然後都忙去吧”
兩個服務員在打開了窗戶後，退出去，關上了門。
楊靜秋站在林雨鳴的牀邊，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沒多大的酒量，還愛喝個爛酒，什麼人啊”
躺在牀上的林雨鳴被房子里人來人往的這麼一鬧騰，也慢慢的醒來一點了，他懵懵懂懂的說：“誰，誰說我酒量不行，有本事來拼”
楊靜秋噗嗤一聲笑了：“還把你能的，跟我拼我捂着半個嘴，都能把你喝趴下”
“且，你咋不去養牛場呢”
“去養牛場幹什麼”
“去吹牛筆啊”
楊靜秋真有點哭笑不得了，自己被一個醉鬼給調戲了，這還得了，楊靜秋一彎腰，一伸手，抓住了林雨鳴的領口，就要把他扯起來只是，楊靜秋高估了自己臂力，也低估了林雨鳴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