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再無她的氣息。

    葉凌月以魂魄投入太陰神印,她的氣息,在那一刻,徹底消失了。

    奚九夜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可這一切,又的的確確就發生在他眼前。

    葉凌月,魂飛魄散了。

    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那個讓人咬牙切齒,又愛又恨的葉凌月死了。

    “呵呵——”

    奚九夜的眼底,紅光閃動,他的咽喉裏,發出了一陣乾巴巴的笑聲。

    那笑聲,竟是比哭還要難聽。

    “死的好,死的好啊。你終歸,沒有屬於任何人。那個男人,和我一樣,永遠都不可能得到你了。”

    奚九夜目光一轉,落到了不遠處的那個人身上。

    最終,葉凌月也沒有嫁給他人。

    她依舊是隻能是她的夜凌。

    奚九夜的內心是扭曲的,悲痛到了極點,他反倒是生出了一種病態的快感來。

    若是看着夜凌和帝莘兩人雙宿雙棲,他只怕比死還要難受。

    既然都是死,那夜凌之死,未嘗不是好事。

    更不用說,夜凌的死,只怕有人比他還要痛苦。

    奚九夜看向了帝莘。

    他本以爲,葉凌月之死,會讓那個男人生不如死,痛哭流涕,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可當他看到帝莘的表情時,奚九夜的眼眸一滯。

    怎麼會?

    帝莘站在了那裏,自葉凌月投身太陰神印,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紋絲不動,像是一座雕像。

    半空中,他身上的衣袍,早已破舊不堪。

    他的眼底,沒有悲傷,也沒有任何其他情緒。

    他只是凝視着那一個不斷擴張的太陰神印。

    “洗婦兒,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帝莘呢喃着,他的聲音,被風吹散開了。

    他伸出了手,手心,靜靜躺着有一張符籙。

    召喚天符。

    “小子,丫頭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她要的是這盛世,永世不墜。”

    燭照嘶啞的聲音裏,透着幾分執拗。

    “你是?”

    帝莘感到了手心,那張符籙微微有些發燙。

    可惜,帝莘聽不到燭照的聲音。

    燭照與葉凌月神識相同,可也只是和葉凌月一人相通罷了。

    與帝莘,以及其他任何人,燭照都無法溝通。

    若是不能把丫頭騙紙最後的願望告訴這個男人,燭照怕是會惱死自己的。

    “嘖,這玩意里居然也藏着一抹上古生靈。小子,那傢伙想和你說話。”

    好在,同樣來源於上古妖陽邪君捕捉到了這一抹氣息。

    “說。”

    帝莘看了看召喚天符。

    手指不覺收攏了幾分。

    葉凌月在他眼前隕落,帝莘的心在那一刻,近乎窒息般疼痛。

    他不知,該何去何從,是生是死,這一切的一切對於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原來,最重要的那個人離開後,整個世界都空了。

    “老傢伙,你告訴那小子,丫頭騙紙……死了。但是她留了遺言,她說,她要守住這一片盛世繁華,永世不墜。”

    燭照哽咽道。

    “還盛世嘞,這破地方,經歷了黑色星後,還能住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妖陽邪君簡直不能瞭解葉凌月的邏輯。

    雖然說說死人的話,那是不道德的。

    可天上地下,哪裏有什麼地方是黑死星氾濫過,依舊可以保存的。

    這等屁話,妖陽邪君連轉告的力氣都沒有。

    更何況,帝莘那小子這會兒的心情,轉告這種話能有什麼意義?

    妖陽邪君哼唧了一聲。

    不過看在那丫頭死的挺慘的份上,妖陽邪君還是決定自己勉爲其難,幫忙轉告一聲。

    “永世不墜……這就是她最後的話?”

    帝莘聽完了妖陽邪君的一番話,近乎麻木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的波動。

    “額…小子,你別難過。女人如衣服,這女人到死都沒想到你,你還傷心難過個什麼勁。”

    妖陽邪君嘀咕着。

    “閉嘴!你懂什麼!”

    帝莘暴怒,鳳眸內,一陣腥風血雨。

    他的腳下,諸侯之劍一陣蜂鳴。

    妖陽邪君打了個哆嗦。

    那女人一死,帝莘的情緒看似沒有波動,可事實上卻是跌倒了谷底。

    這小子,好像一下子換了個人似的。

    感覺……妖陽邪君一個激靈,想到了當初的鬼帝。

    眼前的帝莘,彷彿一下子成了當初的那個殺伐果斷的鬼帝。

    遇到葉凌月之前的鬼帝巫重,就是這般喜怒無常,冷酷無情。

    妖陽邪君和的燭照都感到一陣不安。

    “她不曾想到過我,我卻始終想着她。她要這裏盛世繁華,永世不墜,我就還她一個永世不墜。”

    帝莘放聲大笑了起來。

    “那小子,不會是瘋了吧?”

    奚九夜預料中的痛哭流涕並沒有出現。

    他見帝莘先是一陣怒喝,再是一陣大笑,喜怒無常之態,讓奚九夜有些不知所措。

    “凌月沒了,他的心也死了。”

    身後,辛霖望着帝莘,不知是憐憫,還是難受。

    她的身上,有帝莘的骨。

    在葉凌月死的那一瞬,她能感同身受,同時感到兩個人的情緒。

    那時的葉凌月,是不捨的。

    只是在不捨和責任之間,她最終選擇了責任。

    帝莘是憤怒的,又是絕望的。

    他一方面,惱火葉凌月的絕情,另一方面,是對於自己無法救葉凌月的絕望。

    他這時,最恨的,應該是他自己。

    “心死?小鬼,你少在那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你這種小不點,懂得什麼是的心死?”

    奚九夜睨了小辛霖一眼,對其的說法很是不滿。

    “只有親身經歷過,纔會知道心死的感覺。奚九夜,你從不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

    小辛霖的話,讓奚九夜又是一怔。

    “小鬼……”

    奚九夜剛想語出譏諷,卻是被辛霖的眼神給驚住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那雙清澈黑漆漆的眼,本該是屬於一個孩童的眼,可這一刻,卻是那般的飽含世故。

    小辛霖站在那裏,身上卻散發出一種讓人不知覺心痛心酸的氣息。

    她小小的肩,耷拉了下來。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傷痛感,它來自辛霖的靈魂深處。

    根植在靈魂裏,無論是經歷了多少次輪迴,都無法釋懷的傷痛感。

    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知什麼是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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