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氣若游絲，非常微弱。
葉凌月耳朵一動，聽得分明，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葉凌月再度頓住了腳，她回頭一看，循着聲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
沒走幾步，她看到了一座假山。
聲音正是從那座假山後發出來的。
假山後，佝僂着一個白髮老嫗。
老嫗頭髮蒼白，皮膚乾巴巴的，皺成了老樹皮。
她的四肢也都瘦的只剩了皮包骨，整個人看上去，只剩了最後一口氣。
她如今的模樣，連她自己都不認得了。
可葉凌月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楊妃兒！”
葉凌月將老嫗攙了起來。
昨日，她還在千里符中看到了楊妃兒。
比起昨日來，她的情況更加惡化了。
羅雲，還真不是個東西。
葉凌月看到楊妃兒的模樣，心中暗暗嘆息。
“葉凌月，是你。”
楊妃兒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一個老嫗。
她沒想到，自己最後一面見到的，居然是葉凌月。
那個自己從頭到尾，都看不起的人。
“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和那些念師們？”
葉凌月看看四周，將楊妃兒攙了起來。
她手一揚，一張回春符落在了楊妃兒的身上，雖然她也知道，這張符如今對於楊妃兒也是杯水車薪。
楊妃兒的生命已經枯萎了。
神念被耗費的一乾二淨，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可回春符好歹可以讓她再多支撐一會會。
楊妃兒覺得背後被葉凌月輕輕一拍，再接着，一股猶如甘霖般的暖流，注入了她的四肢百骸中。
她已經開始迷糊的視野，又恢復了幾分清明。
卻說楊妃兒被羅雲大師賞識後，就一直被關押在廣場內。
她最初還是廢寢忘食和其他高級念師一樣，賣力修復符骨符文。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意識到了不對頭。
就在昨晚，她忽然恢復了一些意識。
她看到了白髮蒼蒼，猶如枯萎的鮮花一樣的自己，猛然驚醒。
她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那些什麼符骨符文，它們分明在吸食自己的生命力。
她發了瘋似，想要找羅雲算賬。
可換來的卻是一頓毒打，羅雲冷嘲熱諷了她一番，告訴她，她已經是一個廢人。
她的神念已經乾枯了，這輩子別說是天念師，就是神念都沒有法子再動用了。
她又恨又怒，可有什麼法子？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她體內的神念，就如陽春白雪一般，徹底消融不見了。
她已經是奄奄一息，被幾名師盟的人丟了出來。
羅雲本意是要將她丟到郊外，直接喂天獸，可因爲有客人在的緣故，她就被丟在了師盟的一口枯水井裏。
求生的本能和強烈的不甘，讓楊妃兒爬了出來。
她想要逃出師盟，告訴外頭的人，羅雲大師是個騙子，欺騙了她們所有人。
她要警告所有人，不要再上當。
可她一爬出來，就遇到了奇石陣擋路，就被活活困在這裏。
“沒想到，救我的人是你。你快逃吧，羅雲不是人，他是畜生，他一直利用我們，告訴外頭那些念師們，我們都上當了。根本沒有什麼天念師，羅雲那老惡棍，根本不允許其他人超過自己。他不會讓我們進入聖地，我們都是他的工具，他用我們來修復符骨符文，來討好攝政王。”
楊妃兒苦笑着，眼底已經是淚光連連。
哪知葉凌月聽罷卻是一動不動。
“爲何還不逃走，難道你不信我的話？我都成了這副模樣了，不會騙你的。”
楊妃兒雖然傲慢跋扈，卻不是什麼壞人。
她如今後悔莫及，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信你，可是我不覺得，外頭那些人會信你。他們都被聖石裏的力量蠱惑了，一心想要進入聖地。”
葉凌月攤攤手。
她若是這時候帶着楊妃兒出去，指證羅雲，只怕倒黴只會是她們。
“聖石？你一直知道聖石的作用？你知道羅雲是在騙我們，所以，之前你假意和人交換天幣，交換符骨，都是因爲你早就知道了！”
楊妃兒意識到什麼，她和雞爪沒什麼兩樣的手，死死抓住葉凌月。
她眼中，滿是怒意，怒瞪着葉凌月。
“楊妃兒，你不用這麼激動。我知道聖石的危害，僅僅是因爲我的本能，我也不確定，它的具體危害是什麼。你也不用惱恨我，我與你無冤無仇，同樣也沒有半點情誼可言。你落到今時今日的下場，全都是因爲你的貪心。”
葉凌月冷冷看着楊妃兒。
楊妃兒的手鬆開了，葉凌月的話，讓她徹底明白了過來。
不怨天尤人，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咎由自取。
真正有罪的人是羅雲！
“你說的不錯，就憑我們兩人，的確沒法子對付羅雲。罷罷罷，你逃吧，逃走一個是一個。那些人，太過貪婪，他們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楊妃兒搖搖頭。
“我不會逃。羅雲抓走了我的朋友，我必須救走他。你可知，一個叫做秦小川男子？他被抓過來十幾天了。我要找到他的下落。他一直昏迷不醒，應該平日是落馬城主照看的。”
葉凌月還沒有發現秦小川的下落。
“你說的那人，如果是落馬城主照看的話，應該就住在南邊的院落裏。那一帶，奇石衆多，不好靠近。”
楊妃兒感到自己的手腳一陣冰冷。
回春符的威力在減弱。
她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
“抱歉，我已經盡力了。”
葉凌月把了把楊妃兒的脈搏，搖搖頭。
回春符和回春天符不同，回春天符能夠起死回生，只是沒有九重玉淨柳，葉凌月也沒有法子製作。
基礎的回春符，只能讓楊妃兒的精神稍好一些。
“不怪你，你的實力比我強多了，可惜我早前被豬油蒙了心，一直以爲自己就是最強的。”
楊妃兒苦笑不已。
回春符裏蘊含着無限的生機，製作這種符籙，絕不簡單。
不說其他，光是衝着葉凌月的那份隱忍，就比尋常的神念師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