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宮 >第一百八十章:回來
    不知道是和皇后說了許久的話費了不少精神,還是爲了提防皇后下毒手,徹夜未眠,總之這一覺,太后睡得特別特別的久,第二天的夜裏才醒轉。

    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筆直的坐着,驚得她心口一緊。

    感覺到牀上的人動了一下,她轉過頭,笑眯眯的說:“您醒了。”

    太后略微定了定神,嘆了口氣:“軟珥啊。這麼晚還不去睡,畢竟是有身子的人,你自己當心些。眼下,哀家和你,就只能指望你肚子裏的孩子了。若是個皇子就好了。你的前程,哀家的盼頭,都有了。再也不必看皇后那個毒婦的臉色。”

    “皇后就這麼可怕麼”軟珥微微勾脣。

    “廢話。”太后冷漠的瞪她一眼:“你是養胎養傻了嗎皇后是什麼樣的人,你覺不出來”

    “還真沒覺出來。”軟珥有些不以爲然的說:“不過就是仰仗自己的家世罷了。如果撇開岑相府和褚府的庇護,她又有什麼了不得的”

    太后聽她這麼說,忽然放聲大笑。這一笑,牽動了腿上的傷處,又疼的她齜牙咧嘴。

    “太后,您這是何苦”軟珥疑惑的看着她。

    太后倒吸了一口涼氣,咬着牙慢慢的坐起來,鑽心的痛楚讓她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顫抖着。她卻不肯躺好,堅持要這樣坐着。“哀家不會退縮,無論遇上什麼樣的對手,絕不會。你別以爲懷了個孩子,就能用有一切。鬥不過皇后,你遲早一無所有。”

    這話,讓軟珥陷入了深思。好半天,她都沒有吭聲。

    疼痛一直在持續,冷汗打溼了衣裳。太后咬着牙,語氣裏充滿苛責:“從瑞明王府到後宮,她一個必死的人,卻活成了最風光的皇后。這僅僅是靠她母家在身後支撐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若果不是凘宸默許,很多事情,她有什麼本事操控要一個男人,將她的喜好當做自己的喜好,只有母家強大就能做到嗎”

    見她低着頭不吭聲,太后語氣有些不好:“你怎麼這樣不動腦子你就不想想,皇后到底用什麼手段,能這般抓住皇上的心這纔是最要緊的。”

    說到這裏,太后不願意再往下說:“你趕緊去拿套乾爽的衣裳,給哀家換上。哀家傷口疼的厲害,止痛的湯藥也端進來。”

    軟珥起身的動作,特別的輕盈。

    太后彷彿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楞了一下,才皺眉道:“你的肚子你你不是軟珥”

    背對着太后的女人,這時候才微微勾脣,慢慢的說:“太后恐怕是太久不見我,纔會沒能馬上認出我來。”

    “你竟然敢入宮”太后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把軟珥怎麼了”

    “一個冒充我的女人,卻成了皇上的寵妃,還懷了身孕。太后,您說皇上若是見到我,會如何”她轉過身,目光鋒利如針,細細密密的往她身上戳:“我已經在太后您的掌控之中,不甘不願的活了這麼多年。也時候該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了。”

    “你瘋了”太后咬牙切齒的說:“你已經死了,哀家留着你這麼多年”

    “太后,其實誰都知道死人是最可信的。可是您仍然留了我這麼多年,這又是爲什麼”她打斷了太后的話,皺眉看着她。

    太后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半晌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想,可能您早就預料到,會有那麼一天,你與皇上之間不再和睦。到那個時候,興許我就是最後的籌碼。只可惜這麼多年,我始終想不明白,您當年冒着和皇上決裂的風險,也要賜死我。本就該是一了百了的事情,怎麼偏偏又不做絕呢。要這個迴旋的餘地,究竟有什麼用不過,我還是要多謝太后,留了我這條命。”

    “你別太過分。”太后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一字一句緩緩的說給她聽。“趁着現在沒有人發現你,你趕緊走。哀家可以不再禁錮你,但是你也別妄想再回到他身邊去。”

    “不。”她咬着脣瓣,倔強的說:“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要回到他身邊去。”

    說到這裏,她重新回到牀邊的椅子上落座,平靜的和太后對視:“何況你現在身邊一個頂用的人都沒有。別說奪回鳳權了,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錯了。你想要打翻身仗,就得依靠我。您說呢”

    太后看着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才忽然發現,軟珥根本就和她比不了。

    軟珥除了長得和她相似,根本一無是處。

    可是

    “太后,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她微微凝眸道:“我是你最得力的屬下蒼憐,我是能讓瑞明王殿下魂牽夢縈的姿瓈,是讓護國公褚家少將軍神魂顛倒的瞿愉,每次只要我出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以,即便我

    該死,太后您還是捨不得下死手,興許您就是在等這麼一天。”

    太后沉默了,沉默的背後是巨大的恐懼。蒼憐的出現,很可能是炸裂整個後宮的一道驚雷,甚至是整個朝廷。

    “現在,太后沒有什麼異議了吧”蒼憐饒是一笑:“還得感謝太后您給我取的這個名字。蒼憐,多好聽啊,蒼天見憐。但願我會一直被老天爺眷顧。”

    她微微一笑,起身道:“等下我會讓軟珥過來繼續服侍您。她見了我,就什麼都明白了。也不算太蠢。不過這樣的人,也就只能乾乾伺候人的活。”

    “你打算怎麼做”太后皺眉,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蒼憐壓根沒打算和她說,邊走邊道:“太后安心養傷就是。您可是我最大的依靠。”

    門輕輕關起來,太后恍如夢中。

    她甚至懷疑是自己傷的太重,產生了幻覺。可舒曼已經死了,她在宮外的人根本沒得到她的指使,蒼憐逃出來也不是頭一回,沒有人能收的住她,自然就是這樣的局面。

    軟珥進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她很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可是越這麼想,表情就看上去就越不自然。“太后,臣妾來替您更衣。”

    “這種事,不必你親自來,吩咐侍婢也就罷了,畢竟你懷着皇嗣。”太后的語氣不疾不徐,沉穩之中透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疏離感。

    軟珥輕輕搖頭下頭:“臣妾能有今天,都是太后擡舉。能在太后身邊盡心侍奉,臣妾心裏才踏實。”

    “你不必擔心,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太后這一句話像是寬慰,可絲毫不起作用。

    “臣妾多謝太后。”軟珥轉身替太后取了乾淨的衣裳。她的命運,大抵和太后身上換下來的髒衣服一樣吧。用不着了,就會很快被更換丟棄。

    原本就是個贗品。

    這時候的鳳翎殿,一切如舊,溫暖如舊。

    岑慕凝依偎在莊凘宸懷裏,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描龍。

    “皇上的丹青,栩栩如生。尤其是這條金龍彷彿能從這紙上躍下來,翻繞空中。”岑慕凝笑吟吟的說:“臣妾卻不擅長畫這個。畫風又小家子氣。虧得皇上指點,才能體驗這樣的與衆不同。”

    “朕倒是喜歡看你的畫。”莊凘宸放開了握着她的手,與她並肩而坐。“朕記得你畫的最好的是各色的花卉。牡丹雍容、梅花桀驁,如你這般的千姿百態,一時一個樣。”

    “皇上是在取笑臣妾。”岑慕凝轉過臉,在他的鼻樑上輕輕一捏。

    “大膽。”莊凘宸佯裝生氣,猛的將她鎖在懷裏。

    岑慕凝見他索吻,便開始掙扎,兩個人嬉笑成團,沒擱好的畫筆就這麼掉在莊凘宸的龍袍上。

    “朕的龍袍都弄髒了,罰你今晚給朕做一件。”莊凘宸捏了捏她的下巴,冷了臉:“若做不好,朕可要好好治罪。”

    岑慕凝偏不服軟:“皇上忘了,臣妾最不擅長的就是女紅。讀書寫字繪畫都要低着頭,再去學那些,脖子會疼。若皇上非要臣妾做一件賠您,那臣妾就只能隨便找塊好看的料子,給您裹身上了。”

    “你敢”

    “臣妾有什麼不敢的。”

    窗外,蒼憐聽着這樣好的笑聲,恍如隔世。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的愛笑。可是後來,她走了,他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原本以爲,他會一直是皇城之中,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角色,沒想到,闊別多年,他又活了過來,還是因爲另一個女人,活的有滋有味。

    蒼憐只覺得諷刺,她恨褚憐月當初狠心揭穿了她的身份,讓她和褚培源再無緣分。她恨太后,給她活下來的機會,卻不讓她留在心愛之人身邊。如今,她也恨岑慕凝。

    她沒有的東西,竟然被這個女人輕易得到,憑什麼

    冷風蕭蕭,她長身而立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只覺得心裏的怨恨燃燒到極限。馬上就要從將她燒成灰燼。

    “誰”青犁端着藥湯過來,遠遠看見一個黑影鬼祟的站在窗外,頓時心驚肉跳。

    蒼憐避開她的視線,迅速的離開了鳳翎殿。

    “快來人,有刺客。”青犁驚訝那人竟然眨眼間就消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快來人,有刺客。”

    殷離最先過來,順着她指的方向追出去。

    青犁端着藥湯,硬着頭皮走進內室:“主子,娘娘方纔側窗外有刺客逗留”

    不知道爲什麼,青犁的心慌的厲害,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殷離已經帶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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