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夜真的想告訴沐淺淺，他能給她的，想要給她的，不僅僅是錢可以去做的事情。
可現在，顧沉夜對着沐淺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迄今爲止，他給沐淺淺的，或許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只有錢。
“淺淺”顧沉夜的脣動了動。
沐淺淺打斷了顧沉夜的話，“好好開車，前面是紅燈。”
顧沉夜知道，沐淺淺不用他再說什麼了。
他只能好好開車。
按照記憶中周然帶過自己的路線，顧沉夜把車開進了小區裏。
沐淺淺一看到顧沉夜來的地方，眸子陡然睜大，她再三看了看小區的環境，確定之後，反而沉靜了下來。
停好車，顧沉夜帶着沐淺淺在等電梯。
“這裏是周然帶着我來過一次的，我嘗過了，杭幫菜做的很地道。所以當時就定了下來，想着週末的時候可以帶着你來喫喫看。”顧沉夜對着沐淺淺特有的那種柔聲在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沐淺淺擡眸，看了看顧沉夜，沒有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剛纔在車上，因爲沐淺淺的話，顧沉夜還是覺得有一絲的難過和不自然，現在沐淺淺默不作聲，他也不知道要繼續說什麼。
還好，電梯門開了，顧沉夜讓沐淺淺先進去之後，沐淺淺下意識的想要去摁樓層的，可指尖都已經快碰到電梯按鍵了，卻只是摁下了關門鍵。
顧沉夜也沒多想，摁下了樓層。
電梯門打開，顧沉夜帶着沐淺淺去敲門。
因爲周然提前預定好的關係，這老兩口早就開始準備了，聽到敲門聲，老太太第一時間趕過來開門，當老太太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是沐淺淺的時候，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
老太太呆愣了半晌，才緩着問了一句，“沐小姐真的是沐小姐”
顧沉夜一怔，他不知所以然的看向了沐淺淺。
“莊奶奶。”沐淺淺微微點頭。
“快快進來”莊奶奶一把拉過了沐淺淺的手，讓她進屋之後，便朝廚房裏喊道：“老頭子，快出來，是沐小姐”
“楚楚”莊爺爺連手的顧不上擦，就這麼一邊在圍裙上蹭着，一邊快步走出了廚房。
莊奶奶搖搖頭，“是淺淺，沐淺淺小姐。”
莊爺爺一看到沐淺淺，臉上雖然不至於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依舊激動，但總歸，是有些黯然的。
沐淺淺看出來了，她不介意這些，畢竟莊爺爺這一手做菜的手藝是傳給她姐姐了的。
沐楚楚可以算是莊爺爺的弟子，莊爺爺疼愛她，在意她，沐淺淺只會替她姐姐覺得高興。
她上前兩步走到了莊爺爺的面前，“我姐姐她，沒來這兒嗎”
莊奶奶一愣，“楚楚怎麼會來這兒你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原本我和你莊爺爺也是想要去問問的，可是我們實在是沒有門路。有幾次，我們老兩口都走到你們沐家大門口，一開始只是有人在搬東西，我們問這家的人，他們都說不知道。後來，你們家乾脆就被貼上封條了，我和你爺爺敲了鄰居的門打聽，那邊的傭人告訴我們，是銀行收了你們的房子，要拍賣的。”
“你這老婆子，提這些做什麼”莊爺爺生怕說到這些戳到沐淺淺痛處，厲聲喝住了。
莊奶奶一想到沐家如今的樣子，心裏一酸，眼角泛出淚水來。
沐淺淺擺擺手，“莊奶奶這是關心我和我姐姐，莊爺爺，我想知道，我姐姐來過這兒嗎”
莊爺爺和莊奶奶聽到沐淺淺這樣問，同是一愣。
莊爺爺一臉凝重，“沐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楚楚哪裏還有時間來跟我學做菜怎麼，楚楚是不見了嗎”
沐淺淺原本還希望着，她姐姐可能會來這兒找找莊爺爺。
這件事她之前就想過，一直不敢過來問，也只是因爲知道莊爺爺和莊奶奶這邊的情況也不好，如果她過來，好像是過來討什麼一樣。
其實，昨天的時候她就在想，顧沉夜今天帶她過來的地方或許就是這裏，或許她姐姐也來過這裏，現在看來，她只是猜對了一半。
那兩道菜，原來是莊爺爺做的啊
沐淺淺瞬間整個人都沒有了精
氣神。
昨夜的一切，原來都只是她的妄想。
被晾在一邊的顧沉夜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不耐的地方，只是現在看到沐淺淺又沉默了，他纔開口道：“淺淺，先坐下來吧。”
這話說的，沐淺淺是自己人，而顧沉夜，倒像是外人了。
莊爺爺原本就不善言辭，便點了點頭自己先去廚房了。
待顧沉夜和沐淺淺坐下之後，莊奶奶泡了杭菊的花茶過來，她的目光略帶探究的落在了顧沉夜的身上，原本是想問問沐淺淺和顧沉夜什麼關係的，終究沒有開口，只是道：“沐小姐等一等，我去給我們家老頭子打打下手，你也很久沒喫你莊爺爺做的菜了吧，今天我讓老頭子加兩道她的拿手菜。”
沐淺淺心思在沐楚楚身上，也知道莊爺爺一個人在廚房裏忙不過來，便點了點頭，“莊奶奶您忙吧，不用管我。”
莊奶奶一回頭，看到牆上的畫，微微嘆了口氣，“淺淺，這畫，回頭你把拿走吧。這邊的房子，我們已經放到中介去賣了。屋裏的東西我和你莊爺爺都不打算帶走，不過這畫是你畫的，落別人手裏，是可惜。”
顧沉夜聽了，擡頭一看牆上這個房間還是上次他和周然一起過來的時候坐的那個房間，而這幅畫，就是當時他看了許久的那副
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顧沉夜就覺得，這幅畫給人的感覺和沐淺淺很像，只是他沒有想到，原來這畫，就是沐淺淺畫的
沐淺淺聽到莊奶奶這樣說，連聲問道：“房子要賣那這私房菜不做了嗎”
莊奶奶搖搖頭，“哪裏還做的下去。你莊爺爺年紀大了，每天接待的客人不過這兩三桌，實在是體力跟不上。不過，就算他能做個十桌八桌出來，他那個怪脾氣，也不會招待那麼多客人的。以前，是楚楚她那麼縱着你莊爺爺，現在哎，不說了不說了。淺淺，你坐着，我去給你爺爺打下手。”
莊奶奶搖了搖頭，出門的時候把門給帶上了。
沐淺淺怔怔的，這裏如果不做的話，那姐姐回來萬一要看莊爺爺，要去哪裏找人
顧沉夜看沐淺淺魂不守舍的，動手給她倒了一杯水之後，纔出聲問道：“你和這兩位老人，很熟”
沐淺淺擡眼，看着顧沉夜把水杯放在了她的手邊，她單手握住了杯子，溫熱的水透過掌心像是一點點蔓延到她的心底，連同她的面色都變得溫和了許多，“和莊爺爺莊奶奶很熟的是我姐姐。我姐姐做菜很好喫，都是和莊爺爺學的。而且，莊爺爺說過，有些菜，我姐姐改良之後，也只有她能做出這個味道。”
顧沉夜聽了這話，眉峯一動，心中有了些許思量。
“爲什麼不做了”顧沉夜道：“如果是因爲客流的關係”
“顧沉夜。”沐淺淺知道顧沉夜想說什麼，她搖搖頭，“莊爺爺和莊奶奶的情況不一樣，莊爺爺年紀大了，你讓他正兒八經的那樣開個店做私房菜，他應付不過來的。而且，他們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
顧沉夜一定是想出資替莊爺爺和莊奶奶開一家門店私房菜，這些在最早沐楚楚認識他們的時候便是想過的，可情況，根本不允許。
顧沉夜理解沐淺淺的意思，他沒有勉強，不過，他想要讓沐淺淺高興些，“淺淺，你介意告訴我這兩位的情況嗎或許，我可以幫忙。”
沐淺淺擡眼看向顧沉夜，問了一句，“用錢嗎莊爺爺不會要的你錢。”
顧沉夜抿緊了脣，想了想，又說：“你姐姐她，幫過這兩位的對吧她是怎麼幫的這個，可以告訴我嗎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他的語氣，如此的小心翼翼。
沐淺淺看着這樣的顧沉夜，突然就想到了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有這樣小心的和其他人說過話吧
“莊爺爺有個孫女，是白血病。”沐淺淺說了，或許是因爲她不忍看到顧沉夜如此的小心翼翼，越或許是因爲，她真的很想沐楚楚，很想說一些關於沐楚楚的事情，哪怕對面的這個聆聽者是顧沉夜。
顧沉夜沒有做聲，等着沐淺淺繼續說下去。
沐淺淺接着道：“莊爺爺只有一個兒子，兩年前因爲一場車禍，他們夫妻都去世了，只留下一個孫女給他們兩位老人，也正是因爲這場車禍，他們檢查出了孫女有白血病。這傢俬房菜，原本只是莊爺爺個人的興趣之舉，只招待欣賞他手藝的有緣人，可車禍以後，這裏，就是他們唯一的經濟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