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山胡喫海塞,全無喫相,他舉着半個羊腿,略帶醉意問:“那辣椒醬做什麼用”
墨非拿過他手裏的羊腿,“喫辣嗎”
“喫。”
墨非取了一個小刷子,蘸了蘸牛肉辣椒醬,均勻塗在羊腿上,又遞還給他。
“老大,這又是什麼喫法,不是蘸韭菜花嗎”葛亮有些奇怪。
“我無意中發現的,羊肉和辣椒醬也很配,你也嚐嚐。”
張易山咬了一大口,羊肉表皮焦香,裏面卻鮮嫩多汁,甚至汁水從嘴角流出來。
嚼了幾口之後,羊肉似乎要化在嘴裏,這時辣椒醬的濃香和辛辣,便從表皮完全滲透到肉糜中,更刺激了他的味蕾。
“哇這種感覺爽呀”
張易山感覺自己的舌頭在玩過山車,一重汁水似越過小坡,一重焦香似爬上高峯,而一重濃香的辣味襲來,猶如過山車翻騰而起,體驗到瞬間失重的快感
好爽呀
他很久很久纔回過神來,看到葛亮在舔着自己的手指頭,墨非則微笑品着一杯香茗。
桌上的菜已被打掃一空,他積累多日的美食怨念也煙消雲散了。
“張導咱們去會客室聊,葛亮,你負責把桌子收拾乾淨。”
在家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富二代,立刻化身爲勤勞的小蜜蜂,不停地穿梭於餐廳和廚房之間。
在會客室裏,墨非給張易山倒了杯茶,問:“張導,劇本還有什麼問題嗎”
“劇本已打磨的差不多了,現在讓我發愁的是演員。”說到演員,張易山顯得愁眉苦臉,可見這個問題已困擾到他。
“這個我就沒有發言權了。”墨非如實回答。
“最近一些小鮮肉很火,不少人也找到我,希望能出演角色。可是他們的演技”
張易山有些猶豫,小鮮肉們有大量的粉絲,是未來票房的保證,正如他說的,有顏值沒有表演才華,也會毀了他苦心孤詣導演的這部電影。
“墨非,還記得你給我推薦的那個田蜜兒嗎”
墨非豈能忘記她,點頭說:“當然。”
“你推薦給我之後,我讓她試了試戲,應該說不錯,飾演個配角問題不大。正打算要籤合同,有部戲找到了她,說是要她演女二,第二天她連招呼不打就走了。”
想起田蜜兒,墨非心裏一陣厭惡,所謂“戲子無義”,聽張易山這麼一說,用來描述她恰如其分。
“張導,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現在後悔向你推薦她。”
張易山搖搖頭,“無妨,娛樂圈就是個名利場,爲了搶機會,每個人都無所不用其極,你不用放在心上。”
“現在女一號有人選了嗎”墨非問。
“試了幾個,都差強人意,有的只會演傻白甜,有的名氣不小,可塑性太差,多年來都是票房毒藥,太難抉擇了。”
他想起一個人,“範寒寒怎麼樣”
張易山嘆了口氣,“找過她試鏡,可她沒有檔期。”
“現在最發愁的還是男主角,一連試了幾個小鮮肉,表演不是浮誇就是生硬,太愁人了。”
“張導,年紀稍大一些的演員可以嗎”
張易山沉吟片刻,“也無妨,只要演技出色,大一點無所謂。”
“港城有個演員,叫周星星,不知能不能請到他。”
“誰”張易山好奇地問。
“周星星”
他搖頭說:“周星星是誰港城有名的男演員我都認識,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墨非愣了,難道這個時空的周星星沒做演員嗎
還在他愣神的工夫,張易山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廚神電影出品方之一的環球娛樂公司老闆楊家成的電話。
“哈哈,是易山導演”電話裏傳來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話,“給大導演拜年,祝新年發大財啦”
兩人聊了幾句之後,張易山問道:“你聽說過一個叫周星星的男演員嗎”
“周星星是誰沒聽說過的。”楊家成說。
“你能幫着打聽一下嗎我想找他合作。”
“沒問題的啦,你等我電話。”
楊家成掛了電話之後,吩咐下去,要找一個叫周星星的演員,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
還在春節假期,每個劇組都處於放假狀態,暫時失去工作的周星星,躺在出租屋。因爲捨不得開空調,只能全身裹着被子取暖,牀頭放着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
橫店冬天陰冷,從港城來到這裏跑龍套,已經兩年多了,他還是適應不了這裏的氣候,到了冬天就經常性地咳嗽,畢竟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今年原本是想回港城過春節的,可是幾個劇組都欠着勞務,他沒有餘錢買機票,只好作罷。
有時,他照着鏡子,看着自己的滿頭白髮,責問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如果早一點改行,是不是不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星仔在嗎”外面有人在喊他。
周星星坐起來,整理一下全身衣物,纔回應:“我在,是達叔嗎”
達叔是一起來跑龍套的演員,港城影視業日漸凋零,北上橫店成了港城很多龍套演員的選擇,有幾個二線演員就是跑龍套出身,如今也小有名氣了。
達叔進了屋,“哎吆,你怎麼不開空調,屋裏好冷呀”
周星星遞給他一個眼神,意思是你懂的。
“還沒喫飯吧,看我帶了什麼”達叔拿出一個飯盒,向他揮了揮,打開來是兩個油角和一塊年糕。
“哇,是角仔和年糕,太棒了”
油角和年糕是港城過年必備的食物,在橫店過年,根本喫不到,不知達叔從哪裏搞來的。
兩人一人吃了一個油角,又把那塊年糕一分爲二喫掉,總算感覺到一絲年味。
沉默了許久,周星星說:“達叔,我覺得身體越來越差,不知哪天就堅持不下去了。”
達叔拍了拍他肩膀,“我相信你的才華,不會永遠這麼被埋沒的。還記得你曾跟我說過的話嗎,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今天我再送給你”
周星星正要點頭,他的手機響了,看到那個號碼他臉色一變,趕緊調成了靜音,把手機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