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生,總是那麼的不盡如人意。
此時此刻,如果雲初醒着,看到這樣一張人神共憤,精美到絕致的雪顏上,露出這種瑰姿豔逸,朝霞映月的笑容,必定是要大大的讚一句,妖孽,比起南延太子那可是妖了不止幾個擋次的。
相識這般久,雲初行事看似不羈不計小節是,可是卻心性警覺,從來不會讓自己睡得這般熟,因爲相信他,纔會沉睡這般麼。
“呵呵呵”好半響,景元桀突然笑了,極其愉悅的,好似肺腑都被春風細雨撫平而滋潤的笑容,一時間,好似屋內明光都因他之笑而更加生機煥然。
光潔如玉的小臉上這一瞬嘴角的甜軟,讓景元桀心頭突的一動,原本輕推她而微微彎腰的動作也微微一頓,手也僵在空氣中,一雙鳳眸就這般注視着她,看着她,睡得如此安好,如此愉悅。
景元桀聲音頓住,同時的眉頭揪起,然後,卻看到雲初嘴裏露出一絲極甜軟的微笑。
大麼麼
“大麼麼”景元桀的深情表白醞釀得正好,卻被雲初輕軟的一囈語倏然打斷。
景元桀似乎經過極大的思忖,聲音方纔又低低悠悠的響起,“我從未有想過要放開你,這一生,從未如此認定一個人,既然認定了,生命裏,這一切塵世浮華自然不能沒有你,天下之重,卻遠不及一個你”
雲初沒動。
“你還怪不怪我。”景元桀又道,說話間,似乎又不悅於雲初不搭理他,又上前一步,還擡手,輕輕推了推雲初。
當然了,熟睡的雲初依然沒理他。
“你有沒有原諒我。”景元桀又開口,聲音清淡,但是,到底是含了些什麼。
雲初在熟睡,呼吸綿延悠長。
“雲初,你還沒有給我答案。”景元桀面色突然輕微閃了閃,似乎來了脾氣,上前一步,對着雲初道。
不管如何,她是不是該說句話,還有
而且,他身上的傷還是她刺的。
還睡得這般安熟。
睡着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他帶着傷,在屋外爲着要不要進來猶豫徘徊這般久,她竟然就這般沒良心的睡着了。
可是,屋內,景元桀看着雲初,腳步卻是沒動了,須臾,面色又閃過一抹極難看透的複雜。
景元桀此時站在牀榻邊,看着牀榻上側着身面對着自己,睡得純熟的人兒,面色也不知是松還是緊,只是,面上一絲尷尬卻自眼角眉梢顯露,而這時屋外再響起蘭姑姑姑微微揶揄的聲音,“
太子能這般緊張,還不錯。”說完這句話,蘭姑姑便沒了影兒。
睡了。
蘭姑姑一臉靜冷的看着主屋方向,面色怔了怔,隨即又無奈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說,她”
“她不會和你說話,也不會”蘭姑姑話未落,便見太子身影自自己眼前飛快的掠過,轉瞬間,原本緊閉的房門一開又一合的晃了晃。
“哎,你進去也無用。”蘭姑姑這時卻嘆了一口氣,而這一嘆,讓景元桀直接眉宇一暗,脣瓣更緊了些,“雲初”
景元桀眸光一沉,“她不讓我進去。”
“去皇宮吧。”蘭姑姑卻道。
景元桀腳步停下,看着蘭姑姑,神色不動,“不用我。”
“太子不用處理朝政。”而這時,一直安靜的屋內,傳來一道聲音,當然,不是雲初,而是一直守於暗處的蘭姑姑,蘭姑姑此時說話間,人已經在景元桀三步之遙站定。
然後,景元桀輕撣了撣衣袍,直接朝着主屋而去,姿態一貫的從容輕緩,好似天地間萬物都不會讓他有所動搖,只是,若是細看方可發現,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向來處變不驚,任何人都不能猜透其心思的太子,這一瞬,依舊冰冷無霜的面容上,眸光輕動,眼梢微緊,脣瓣輕抿,渾身,每一個細胞和表情都在喧囂着緊張。
好久之後,景元桀這才起身,坐時如不彎的泰山高雲,立時似撐天的穹蒼之樹。
屋內此時也沒有動靜,更沒有聲音傳來。
於是,院子裏這下方纔是安靜如斯,清風拂來,景元桀坐在石桌旁,面如霜,倨傲得好似天地只在他的腳下,而其目光看着緊閉房門的主屋,修長而根骨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着,一幅若有所思又極其專注之態,彷彿周圍一切都成了過濾的背景。
尤其是奶孃,看向太子的目光,比以往,深了那麼一些。
而角落裏,奶孃和知香看看依舊坐那不動的太子,再看看悄無聲息的主屋,最後又互相望望,然後,同樣聰明的退了下去。
當然了,路十很識時務的,反應過來,當下身形一閃,也隱了下去。
只不過兩句簡簡單單的話,便讓這難纏的北皇和良辰郡主走得無聲無息。
腹黑,太腹黑了。
路十看着北皇和孟良辰消失的地方半響,這纔回收回眼神直愣愣的看向自家太子。
院子裏一時間安靜下來,遠處,與天際相交的山巒,樹木,在微起的晨光裏,也好似披上了一層輕紗,由遠及近,亦襯院子靜謐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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