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暈微淺的天色下,好像一下子更黑了,將那微淺的月光盡遮。
雲初看着恭敬跪下的男子,沒說話,只是,眼底光束流轉間,忽而就笑了。
“原來,你早就準備離開”南容凌目光看了一眼那寬袍大透極其俊美的男子,便看向雲初,精緻如媚的面上,絲絲冷誚。
雲初迎着南容凌的目光,笑容有些不知深淺,“謝謝你這一路的護送。”
“借我的手,帶你離京,帶你隱沒蹤跡。”南容凌的面色不好看,憤怒之意不掩,一次又一次被雲初這樣算計,他如何心平氣和。
雲初卻搖搖頭,“你不必動怒,我此下離開正是時候,景元桀想必已經醒來,若是知道我並不在你手中,短時間內也必不會對南齊做什麼,而你也正好可以休養生息,然後,天下江山,公平角逐。”雲初說,語氣平緩,態度公正,竟不偏不頗,聽得南容凌直蹙眉,蹙眉之妹,南容凌的目光這纔看向一旁,方纔一跪,此時已然起身平平靜靜站在那裏的男子。
四目相對,空氣中,有火花瞬間交轉,凝取,爆炸。
這男子很出色,的確氣質不凡,劍眉星目,鼻如懸膽,膚色極白,不同於其他的男子黑衣裝扮,而是一襲淺青色的寬衣大袍,腰束一帶,墨髮簪起,五官俊美間,竟有種清新脫俗的感覺,更甚至,他身上有某種氣息,竟和雲初非常的像。
而且,方纔,南容凌就注意到了,此男子雖說對着雲初恭敬一跪,語氣也極爲端重,可是,卻總覺着有種懶洋洋的調調在裏面,似脫繮的野馬,有股子天生的貴氣與桀驁不馴。
眼底雖然對雲初沒有任可狎呢掠奪之意,可是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危機。
南容凌只一眼,就對這男子不喜。
“他是誰”出乎意料的,南容凌指着那男子對着雲初開口,竟有些質問的意思。
雲初沒有回答,而是看着院子裏圍擠得黑壓壓的人,看向南容凌,“南容凌,我話已經說得這般清楚,你是不是應該讓你的人退開以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雲初,這是我的地盤,我的人也不比你少,不管他是誰,我也不管你想做什麼,可,今天我若是不想你走,那你也走不掉。”
“可以試試。”雲初輕輕四個字,卻時無比的自信,自信的蒼白的容顏有些炫目,炫得南容凌的心有些深深的觸動。
“雲初,你就這般討厭我”沉默了一個會兒,南容凌方纔緩了語氣,看着雲初面無波瀾的面色,又道,“和我回南齊,我不信救不了你。”
雲初沒有絲毫動容,反而搖頭,“南容凌,如果有用,我何必走到這一步。”話落,對着一旁那寬衣大袖氣質不凡的男子輕輕揮手,“我們走吧。”
“雲初。”身後,隨着南容凌一聲怒喝,他身旁所有人都瞬間長劍出銷,冰扔劍氣瞬間瀰漫。
雲初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只是空氣中,聲音淡淡的響起。
“南容凌,何必呢,你今日已經很失態了,不像你。”
“哦,那要怎麼纔像我”
“滴水不透的不放過任何一種進擊的可能,纔是你。”雲初道,腳步緩了緩,回頭道。
“不錯。”雲初點頭,“靜,樹欲靜,而無不止。”
“呵呵”南容凌突然笑出聲,“雲初,你真是將我利用得無以復加,就因爲你那一封信,一個字,我就折損了一千名墨翎衛,才”
“有所圖,就有所損,兵謀詭道,而已。”雲初打斷南容凌的話。
南容凌精美的五官突然有些扭曲看着雲初,“你真是好樣的。”
“謝謝。”雲初擡腳就走。
南容凌見此,當即揮令讓身後墨翎衛相攔,可是,那些方纔還執劍出銷的人竟盡皆反手一轉,將劍架於自己脖子上,“太子,讓雲初小姐走吧。”
齊聲陣陣,整齊有致。
南容凌一怔,一張俊逸美麗的面上青黑交加,“誰給你們的膽子,要造反嗎。”
所有墨翎衛垂首,不說話。
“屬下代表南齊所有將士,請太子放雲初小姐走。”而這時,一旁,一直站着的墨月也瞬間噗通一聲跪下。
“墨月,你也要造反”南容凌當即奪過一旁一名墨翎衛手上的長劍,唰的一聲就架在了墨月的脖子上。
墨月不動,面色絕決的勸誡,“太子,你的大意在江山,不在情,而且,雲初小姐對你根本無意。”
南容凌一又狹長流逸的眸子裏黑雲翻滾,面色鐵青,他當然知道,直到現在他也知道,若是真有一日,江山與美人不可兼得,他必定會選江山,踏滅大晉,江山萬里,這是南齊幾百年以來的籌謀,可是他只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不能讓雲初走,尤其是在當老醫告訴他,雲初命不久矣之時,他的心,竟一瞬沉入谷底,此生,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那種恐慌到絕望的感覺,他竟如此的嚐到了。
不理會那些以劍抵頸要挾的墨翎衛,南容凌面色緊了緊,當先足尖一縱就要向已經走出小院的雲初追去,不過,人飛掠到一半,面色卻突然一變,然後,氣勁一斷,若不是穩得快,只怕就要從高空摔落下來。
“太子。”墨月當即上前扶住南容凌,同時,擡手,就點了南容凌的穴,卻是制住他行爲的穴,與此同時,其身後,數名墨翎衛上前,將南容凌周身其他幾大穴位點住。
南容凌自然不能動了,目光卻死死的看着前方,看着雲初漸行漸遠的背影,“雲初,只要你沒有回到景元桀身邊,我都不會輸。”聲音高而磁迷,更帶着一種果斷的決絕。
雲初腳步頓住,這纔回頭,隔着空氣,對上南容凌此時那繞青黑交加的臉,清眸閃爍半響,然後才道,“南容凌,我雲初雖不是什麼聖人,可是,既然選擇了,就絕不會放一棄,這一生,這一世,景元桀都是我的夫君,我之前離開大晉的話也是算數的,我,雲初,永遠都不會和離,永遠是大晉的太子妃,我的名字前面,能排的,永遠都是景元桀三個字。”
“撲。”南容凌看着雲初,沒有什麼比雲初最後這句話更傷心,當下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出,然後,在一衆急呼中,死死的看一眼墨月後,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