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人羣裏譁聲一片。
貴叔剛想上前勸架,李東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點頭,悄然退到一旁。
雪地冰涼,寒風刺骨,這些都不抵韓玲萱萬分之一的羞惱,她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褲子,這叫她情何以堪
“你們這羣禽獸放開我”
“放開”玉芙蓉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星子在她臉上,探出手在她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你幹什麼”韓玲萱痛得肝膽俱震,五官扭曲到了極致。
“我掐死你這個小賤人”玉芙蓉又接連在韓玲萱白皙嫩滑的大腿上掐了好幾道淤紫,幾乎將她痛暈了去,方纔拍拍手,卻不給她穿褲子,“帶回怡紅院”
巧兒想溜走,玉芙蓉將她耳朵一擰:“小賤人,你往哪兒逃跟我走”
經玉芙蓉這麼一鬧,旁觀的人不再認爲寧和布莊出售良莠不齊的貨品了,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韓玲萱,似乎要在她狼狽的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畢竟玉芙蓉發話了,日後“奴依姑娘”再逃跑,舉報她的行蹤之人可得紋銀百兩,這是個不小的誘惑。
當然,也有不少人望着那白花花的大腿垂涎欲滴,心裏免不了計量着,或許今晚該去逛逛怡紅院了。
此事,驚動了隔壁街道上的裴記當鋪的楊掌櫃,他匆匆奔赴現場,看了會兒熱鬧,不知道該信玉芙蓉的話還是該信韓玲萱的話,雖說韓家的大小姐是裴家未過門的少夫人,可他從未真正見過準少夫人的模樣,拿不定主意的他只能差人給裴浩然報了信。
裴浩然是個極其謹慎之人,他並未出現在公衆的視線範圍內,而是包了寧和布莊斜對面一家酒樓的廂房,自軒窗處開了個小口,默默地欣賞完一出精彩絕倫的戲碼。
當韓玲萱被玉芙蓉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他幽暗深邃的眸子已黑得像地獄的深淵,曾以爲丞相府的人將韓玲萱嫁給他一個商人,一來,是因爲韓玲萱手有殘疾,不好婚配;二來,韓玲萱的的確確愛慕他,做夢都想着嫁給他照眼下的形勢看,這樁貴女下嫁皇商子的姻親背後竟然掩藏了一個驚天祕聞
韓玲萱的心虛和惶恐並未逃過他閱人無數後練就的犀利眼神,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肯定韓玲萱認得玉芙蓉對玉芙蓉心懷恐懼這說明她真的在怡紅院呆過
丞相府的千金陰差陽錯之下進了怡紅院,簡直是天大的醜聞而他若將這個不貞潔的女子娶回家,便會淪爲整個南越最滑稽的笑柄
丞相府,你們一家人騙得我好苦
想必韓玲萱是被人害入煙花之地的,可那又如何還不是她自己笨爲什麼沒人能害到桑玥呢
萬千思緒,百轉千回,裴浩然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眼睜睜地看着韓玲萱被拖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心裏忽然覺得十分暢快
寧和布莊的二樓,一道垂花珠簾擋住了桑玥清淺的笑,裴浩然,你果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自己的未婚妻被人當衆凌辱、拽回青樓,你非但不救,連給丞相府通風報信都不肯不,這還不是最絕的,只怕你還會落井下石、斬草除根吧
桑玥不禁失笑,這個小氣巴拉的男人,“走吧,打道回府。”
桑玥站起,撣了撣裙襬,優雅轉身,慕容拓嘴角一勾,從身後將她抱了個滿懷,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白皙勝雪的臉,微微一扳,她就勢轉過頭,瑩潤的脣瓣剛好就那麼擦過了他早已送上門的脣。
一陣狂風吹拂,掀開了珠簾的一角,屋裏曖昧的一幕赫然落入裴浩然不經意間流轉的視線,像一根長針狠狠地戳進了他蓬勃跳動的心臟尖銳的痛感夾雜着漫無邊際的酸澀強勢碾壓着他的自尊
桑玥是他的本該屬於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如此荒誕的直覺,彷彿從見到桑玥的第一刻起,他就覺得這個女人跟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可不論對慕容耀還是對他,桑玥從來都是疏離冷淡,甚至敬而遠之,即便笑,也笑得如蒙寒霜,他以爲這個女人沒有心沒有情不懂世間男女情愛但此刻,她居然任由慕容拓抱着、吻着,眉宇間充盈着濃情蜜意
他睜大眸子,俊秀的臉上寫滿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不可置信那樣溫順嬌美、嫵媚動人的女子真的是桑玥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慕容拓桑玥,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爲什麼你獨獨選了慕容拓
慕容拓俊逸的劍眉擰成一個狡黠的弧度,桑玥對他一系列的小動作故作不察,反正能讓裴浩然喫癟,也是一件挺開心的事。
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而入,打斷了裴浩然的思緒:“公子,今年還給攝政王府送那麼多黃金嗎”
裴浩然脣角揚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送,怎麼不送給我加倍地送靖王府的也加倍地送”
中年男子捏了把冷汗,人前公子總是一副謙和有禮的形象,人後,便是老爺都要略其鋒芒,每當公子露出這副表情時,就是又要折磨人了。他面露難色,遲疑道:“可是我們已讓出皇商之位,宮裏的生意做不成,少了一大筆錢財,如今宮裏的生意都叫一個姓田的人攬去了,就連好幾家王府的生意也歸了他。”
裴浩然冷冷地笑了:“錢是賺不完的,沒了京城的生意,我們還有其它的生意,你去查查那個人的背景,他動了宮裏的生意不要緊,若是他將主意打到其它地方就不妙了。”
中年男子似有頓悟:“是,屬下這就去辦。”
裴浩然望着桑玥和慕容拓攜手離去的背影,心裏的酸澀像一汪用陳醋匯聚而成的大海,潮起潮落,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的心智,他單手握住一旁的薰香小鼎,滾燙的鼎壁灼着他厚實的大掌,發出“嘶嘶”之音,空氣裏迅速瀰漫起一股烤肉的糊味兒,他渾然不覺
桑玥,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早,申時剛過,夜幕已悄然籠罩了整個大地,月朗星稀,積雪反射着清冷的光輝,像無數粒細小的水晶璀璨瀲灩。
從中心御街回定國公府需要穿過喧嚷的鬧市、僻靜的巷子、兩邊是人造湖泊的林蔭小道,再途徑幾條寬敞的居民住宅街,到了城南一偶,便可見那莊嚴大氣的棕色大門,和高牆紅瓦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