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燈火昏黃,荀薇兒肌膚如玉,帶着淺淺潤白光澤,似一朵鑲嵌在瑞雪天山頂與藍天呼應的白雲,純淨得沒有絲毫雜質,亦高貴得無人可以採摘。冷香凝乃天生鳳格,即便不笑不怒不顯神色,也鮮有女子能在氣勢上壓過她,然而此時,荀薇兒明顯地能與她一較高下了。

    冷香凝稍稍側目,有女如此,荀俊家何以沒落至於荀薇兒露出那種惘然的表情,她並不覺着奇怪,大周誰人不知她和“已故皇后”容貌一致想必這名荀小姐見過皇后的畫像,第一眼便驗證了傳聞罷了。

    冷香凝不由地多看了這名女子一眼,哪怕心裏疼痛難忍,仍擠出一副端莊的笑靨,清婉嗓音似夜曇霍然綻放,直讓人驚豔沉醉:“荀小姐既然來了,便在府上小住幾日,權當探親。”

    這是保住名節的說法,成,則入府爲妾;不成,還能另擇良配。

    荀俊和吳氏相視而笑,樂呵得仿若佔了天大的便宜,兩對招子賊亮賊亮的,閃動的盡是錢銀的光芒。

    荀薇兒欲言又止,似拒絕又似期待,但她要拒絕什麼,又在期待什麼,無人知曉。

    與荀俊夫婦和狂喜、荀薇兒的逆來順受以及冷香凝的默默包容相比,荀義朗的態度可謂鏗鏘了太多。他握住冷香凝薄汗粘膩的素手,這一握,那粘膩的似熱還涼的觸感讓他的心砰然一動,他便想到,她定是忍着巨大難受應下的,怕不能給他生孩子,所以哪怕嫉妒得發瘋也應下了,他的滿腔怒火霎時化爲了繞指柔,“香凝,我說過今生只娶你一個妻子,絕不納妾。”

    荀俊夫人的心一涼,冷香凝微笑道:“住幾日而已,夫君你想多了,我跟荀小姐閤眼緣,初見便如故交,你且讓她陪陪我。”

    荀義朗心知冷香凝是個執拗的性子,她打定了主意要試試,他一邊火大一邊心疼,拉住她的手,對着門口的小廝甩了句:“安排荀小姐住西府。”

    荀府一分爲二,他和冷香凝住東府,三個女兒和二女婿住西府,這擺明了是不給荀薇兒機會,但荀俊夫婦沒有露出半分失落或慌張之色,只開心地催促女兒進門,轉身的那一霎,荀薇兒發出一聲悠長的抽氣聲響,是鬆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旁人聽不出。

    吳氏對着丫鬟綠依低聲道:“給我把小姐看緊咯,別再讓她瞎跑否則,你的下場會跟從前的綠鴿一樣”

    綠依想起服侍了小姐多年的貼身丫鬟綠鴿,僅僅因爲助小姐逃出府了一次便被老爺和夫人亂棍打死,心裏沒來由地爬上了一股惡寒。她忙不迭地點頭:“是是奴婢會看緊小姐的”

    吳氏見自己威懾了丫鬟,白了白眼,也不知在白誰,挽住荀俊的胳膊走向了自家的馬車,空氣裏隱有壓抑過後的罵聲傳來。

    “那臭丫頭的腦子進水了,竟然逃跑一定是進水了”

    冷香凝累了一天一夜,拖着痠軟疲憊的身子沐浴後,沾着枕頭便要昏昏欲睡,奈何某人不安分地湊了過來,開始在她身上煽風點火。

    荀義朗也不做得過分,只輕輕吻着她的如玉美肌,在嬌嫩的粉肩上細細遊離,彷彿用脣瓣在平靜的湖面激起淺淺的漣漪,不誇張,但已叫某人的呼吸漸重。

    “荀義朗,你”冷香凝目光幽幽,似怒還嗔,“我累了。”

    “我不納妾。”他吻住了她精緻美麗的鎖骨,酥酥麻麻的感覺像一張春風凝聚的手,在她厚重的睡意下撩撥出了一團欲罷不能的火,“嗯”

    這聲“嗯”魅惑到了極致,像一片滔天銀河泄地,直逼冷香凝迷濛的雙眼,瞬間,她睡意全無,摟住他的脖子,含了一分求饒的語氣:“我”

    荀義朗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香凝,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明白,我這顆心除了你再也裝不下別的美色別說碰,哪怕看一眼我都嫌多餘。”

    “荀義朗,我總有一天會老的。”

    “那時,我也老了。”

    這個男人爲她孤守了大半輩子,她卻是連子嗣都無法給他,“孩子”

    冷香凝還想說,荀義朗不給她機會了,他大力吻住了她的脣,將那揪心的話給堵了回去。

    一度春宵,直至伊人沉入夢鄉。荀義朗卻毫無睡意,穿戴整齊後,開門,迎了那冗長清輝,聚一捧優柔心事,眼底的溫情不復,漠然如水,深不見底。

    往爐子裏添了一把安神香,適才輕輕合上門,往着西府方向而去。

    花月閣,閣如其名,是整座府邸月景最唯美的地方,不單單因它憑湖而建,一眼望去天上地下,雙月皓朗,照着碧波萬頃,也照着層巒峯翠,別具一番愜意灑脫,也因它種滿了新奇花束,奼紫嫣紅,豔麗得宛若春日再生。

    荀薇兒在房裏如坐鍼氈,不爲別的,就爲綠依這丫鬟像盯着賊一樣地盯着她,那烏黑的眼珠子彷彿安在了她身上似的,她動,她的眼珠子就動。

    她狠拍桌面,厲喝道:“你有毛病嗎一整個時辰了,快要把我看出一朵花兒來了你很閒的話出去採花採滿滿一籃子,給本本小姐沐浴”

    綠依一怔,小姐的脾氣怎麼變了那麼多從前小姐溫順得像只小綿羊,輕言輕語,慢條斯理,說是軟弱也不爲過了。若非這模樣紋絲不變,她當真以爲換了個人。

    她訕訕一笑:“那奴婢一出去,小姐你會不會跑了”

    跑她好不容易誘惑那兩個老東西把她送進了荀府,她才捨不得跑。她沒好氣地道:“你再不出去,本小姐就把你打出去”

    綠依又是一怔,只覺得小姐的身上突然迸發出了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威嚴,嚇得她幾乎要跪在地上,她縮了縮脖子,擰起籃子就衝了出去,剛走到後院,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小姐要什麼花,於是轉身便往回走,誰料,才走了兩步,後頸一痛,尚未吭聲,便暈了過去。

    門被打開,荀薇兒氣得發怵,才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踅步而歸,她、她、她是犯人嗎

    想也不想,掄起茶杯隨着轉身的動作奮力擲了出去。

    一道白光閃過,雖不算迅猛,但用盡她全力的一擲,想來綠依是接不下的,的確,綠依接不下,別人卻接下了。

    “你是誰”荀薇兒的瞳仁一縮,頓感一股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下流的迷幻清爽之氣撲鼻而來,似夾雜了淡雅的靈秀清韻,好生叫人心情舒暢,但當她審視的目光落在那張絕對足以奪走天下所有女人呼吸的俊美容顏上時,那雙狹長的泛着淺淺金輝細看有股妖孽韻致的眸子頃刻間便亮花了她的眼。

    “你是誰”再問一遍,語氣已有了忐忑。天啊,天啊,這個男人太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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