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能不能生育還是個問題,今後懷兒子便可能繼承大統,這迫切的短暫片刻讓劉徹來不及細想,心思已然九霄雲外,只是擁着襁褓的兒子,開心不已。
征伐異國的那種不同風光,讓劉徹熱血涌,他渴望見識別國的風俗,也同樣希望看到蠻俗在漢人洗滌下,散發明的色彩,融合一起,進而擴大漢廷之盛!
想着想着,劉徹便把目光轉到了衛子夫身,輕輕把兒子放在母親身側,也是衛子夫身旁。
他拂去衛子夫額頭的細汗,把被子外的小手塞到被子裏面,溫和道:“天氣涼,還是注意點好,感了風寒不好了。”
“嗯,臣妾知道了!”
“嘿嘿,聽話!”
“民間都偏愛生男,宮不輸之半分,甚至更勝一籌,如今有了兒子,太后該放寬心了!”衛子夫偏頭笑道。
“哦?那朕要是心不寬呢?”
“陛下胸懷天下,怎得和臣妾一個小女子過不去呢?”衛子夫苦着小臉道。
手掠過衛子夫青絲,調侃道:“朕的子夫,你爲何一心爲他人着想,忘了自己呢?”
“陛下……”
“哈哈哈”
逗弄着兒子,片刻後又笑道:“陛下有的是時間看臣妾,什麼時候都可以,不過在這之前,陛下還是先給皇兒起個名字吧!”
“嗯!皇兒要有個響亮的名字!不過讓朕想想,取什麼名字好呢?”劉徹站起了身,在牀前緩緩踱着步子,在腦海搜尋着,最能表達他此刻心境的字眼。
“曾有詩曰:亦有兄弟,不可以據。皇兒是朕的第一個兒子,將來很可能是要繼承大漢江山的人。他得果斷一點少些猶豫,養成獨立主政之性格,更不可以唯唯諾諾,受制於人。”
劉徹轉過身朝牀邊走來,忽然眉頭一皺道:“朕有主意了,當年高祖皇帝要建都洛陽時,婁敬曾諫言:據長安,因秦之故,則可以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朕覺得起名‘據’很不錯,將來他也得如同朕一樣的據長安而攝製四海,掌天下之樞纔是。”
“謝皇恩典。”
“子夫這是什麼話?據兒是朕的骨肉,也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何必言謝?”
衛子夫欣慰地笑了,面色一紅,害羞道:“臣妾入宮這麼久,屢承陛下甘露,到如今更是讓陛下掛懷,臣妾真是有愧聖恩。”
“子夫,別說話,吻我!”
“唔……”
片刻後,劉徹在兒子注視下起身,但他從衛子夫看向兒子的眼,讀出了思緒,果然衛子夫在沉默片刻後說話了:“臣妾有個不敬之請,還請皇允准。”
“是尋找奶孃的事麼?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夫人儘可放心。”
衛子夫微微搖了搖頭:“臣妾一心想爲皇接續龍脈,至於其他的事,臣妾從來沒有想過,臣妾只是想……想親自撫養據兒。”
“這個……恐怕不行!我朝皇子歷來都是由乳孃撫養長大的。
儘管知道這很難,但衛子夫還是想爭取一下,她可不想兒子在幼年之時,那幾年缺失母愛,於是她苦着臉央求道:“陛下,據兒不可以陪着妾身安然長大麼?”
這般模樣,不知爲何,讓劉徹心絃好像被扯動一般,曾幾何時,他也夢想過前世孤兒時,母親也是這般爲自己着想,但他始終沒有等到。
說實話,他很爲難,“子夫,你不怕被人指責麼?”
“臣妾可以保證,會好好管教兒子,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朕同意你便好了……”
從牀艱難起身,衛子夫緊緊攥着劉徹手臂,興奮道:“陛下對臣妾如此信任,臣妾也不會不通世故,若是據兒成長的與陛下想的有絲毫偏差,陛下再處罰臣妾便是了。”
……
衛子夫是從平陽侯府走出來的,她率先生下皇嗣,這意味着平陽公主她也會水漲船高,將來依着衛子夫這條線,她也會顯貴下去。
憑藉從小在宮的耳濡目染,她敏銳地感覺到隨着劉據的誕生,一切都會變化,而朝廷的格局,將會出現一次全新的調整。
而且毫無疑問的是,衛氏姐弟,甚至是衛氏一脈的地位將會迅速升,而這種跡象在衛青出征南越回京後已初現端倪。
劉據的出生,只是加快了調整的步伐而已。
朝廷的一切,全都是圍繞着江山的永固而旋轉的,升升降降,興興廢廢,盡然無出其外。從現今情況看,誰讓蒼對衛子夫有太多的偏愛呢?
衛子夫和劉據靠誰來維護呢?除了衛青,沒有別人。衛青的能力出衆,即使是他年紀輕輕,而這一點,無論是太后還是陛下都再明白不過了。即使太后在內心很瞧不起衛青的出身,可爲了大漢基業,她也只能選擇衛青。
漢家江山,這是一張巨大的,在這張裏的人都必須遵守世代相沿的規則,接受它的約束,連太后與皇帝也不能例外。
人是這樣,當一切呈現出莫大希望之時,進入眼睛的所有事物,都會改變了它固有的顏色,變得喜慶。
而平陽公主是如此,她現在看什麼都是喜氣洋洋,生機勃勃的。
於是,當一個侍女來勸她說外邊天冷,要千萬小心身體時,她覺得這丫頭很有眼力,很對自己的心思。
不過,她壓根沒有回去的意思。筒瓦檐頭冰凌的消解,迴廊邊沿的大雪融化,都彷彿成了春天到來前的前奏,分外地讓她舒心和愜意。
“冬天去了,春天近在眼睛了。不信你們去看看,路邊的花草正在甦醒呢!”平陽公主道。
侍女們蹲下身體,輕輕地撥開積雪和溼潤的泥土,果然發現那花草的根都泛了嫩嫩的綠色。
“可人也不是一樣的麼?到了該發芽冒尖的時候,得出頭,任誰也擋不住!”侍女們相互看着,不知道公主發這樣的議論是爲了什麼,只有懵懂地跟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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