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漢的光芒 >第四百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不休
    “張騫你別這麼想,這國之邦交,在於自願互利,非一廂情願可致,然朕相信,愛卿此次出使,那所獲定然不乏,絕不會亞於上回,至少在瞭解上勝之一籌,哈哈哈,說罷,快快與朕奏來。”

    張騫笑了笑,隔着長長的案几,向劉徹做了一揖:“臣在烏孫國逗留經年,發現那烏孫國君臣真是老鼠的膽了,盡皆懼匈奴捲土重來,毫無東歸意願。

    臣覺着與其徒留此地,耗費時日,辜負了陛下對臣的期望,倒不如多道出訪,廣結西域諸國。

    臣遂將隨行之三百餘人,分爲數撥,皆持我大漢符節,分赴了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等國,各領誠意。

    等到臣東歸時,這些使節有的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再等等吧,不久之後,將會不斷有書信報告於朝廷,我大漢朝子民定然又會大漲見識。”

    張騫說着,便從隨身帶來的行囊之中拿出新繪的西域各國圖,一個個移過去,一邊解釋一邊指給劉徹看。

    “依臣觀之,西域諸國之地,地廣人稀,南北還有大山,中央又有河,這河有兩源,一是出於蔥嶺,一出於闐。

    其地東接玉門、陽關,西則以蔥嶺爲界,所接儘可與我朝相關。

    臣所遣副使,循過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

    循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經過數國。

    這些國家,長期被匈奴奴役,失去了雄心偏居一隅,臣之本意是要副使以大漢資財,厚賄其國,欲圖使其臣服我國。

    臣啓程回國時,那赴安息副使差人捎來書信,言說我漢使達到安息時,安息國王倒也識趣,竟是小小安息便有二萬人出城出迎,那盛況空前地美。

    安息百姓也是如今才知道,在萬里之外,有大漢朝這個地域廣大的國家,還擁有陛下這樣偉大的君主。”

    劉徹的眼神隨着張騫的介紹在西域各國盤桓走遊,思遊九天,他嘴上連連說道:“此次出使,雖然費時不足五年,然細細一看,愛卿對於西域各國情勢之熟稔,遠遠超過元光年間啊。”

    尤其讓劉徹興奮的是,當年他欲出蜀郡,從滇國通身毒道的設想,今日一看,終於是在此次出使西域時得以實現,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陰。

    “這身毒乃我朝西南之大國,其道一通的話,意義重大,則那樣商賈貨流紛紛南下,源源不斷地交匯,外可遠播大漢文明,內可給富於民,充實府庫,朕樂見其成

    愛卿啊你沒有讓朕失望,此次又立了一大功啊該賞”

    張騫忙道:“全賴陛下神威,臣才得以西行,倘若陛下有意,臣願拼了這把壞骨頭,再赴西域”

    劉徹看了一眼張騫,哈哈大笑道:“看看愛卿的兩鬢都染了一絲白了,可壯志依舊,不變如往昔,當是赤子之心啊。

    這倒讓朕想起荀子的一句話,叫什麼來着,對,塗之人可以爲禹也

    朕與愛卿都不再年輕了,不復青澀,這些年來,朕身體雖依然正盛,可看着建元以來的老臣走的走,去的去,人越來越少了,朕不免有些寂寥。

    如今好了,這次愛卿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朕已準了李息的辭呈,不日將任命你爲大行令,留在長安城,早晚的話,就在朕身邊說說話吧。”

    劉徹話裏的傷感,說得張騫心裏酸酸的,老大的不舒服,他忙道:“臣謹遵陛下旨意,臣這”

    劉徹見張騫欲言又止,問道:“愛卿,你是還有何事麼”

    “臣聽說李老丞相去了,臣想親自到他的府上祭祀一下。”

    劉徹背過身去,卻沒讓張騫看見他複雜的表情,嘆息一聲道:“張湯他也入獄了。”

    張騫十分喫驚,正要問陛下緣由,不料包桑這時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劉徹立時一臉的不高興道:“朕這麼多年怎麼教你的,何事如此慌張”

    “廷尉來報,張湯他在獄中自殺了”

    “你說什麼什麼時候”

    “今日凌晨。”

    劉徹近乎發怒地喊道:“你你快傳廷尉來見朕”

    時間追溯至不久前,

    三月初的明月,如同一盞巨燈,懸掛在春寒料峭的夜空。

    張湯終於醒了過來他是被幾隻覓食的老鼠吵醒的,他環顧周圍,這黑漆漆一片,而從牆角散發出的黴味告訴他,這便是讓許多人畏懼的廷尉詔獄,他以前審別人的地方。

    這裏曾關過大行王恢,這裏曾關過丞相竇嬰,他曾在這裏把御史中丞李文送上了斷頭臺。

    現如今,

    風水輪流轉,

    終於輪到他了。

    一隻碩大的老鼠,從牆角摸過來,正用尖利的牙齒,不斷地撕扯着他的鞋子。

    “吱吱”的叫聲立刻招來鼠羣,他一使勁,用力甩開那腳鐐,直接砸死了咬開他鞋尖的那隻老鼠,其他的老鼠才畏懼了,四散而逃。

    呵,仔細想來,這還真是報應,當年他因爲庖廚丟肉,離奇地演繹了一出審鼠的鬧劇,並且從此與漢律結下了這麼一個不解之緣。

    現在呢,他制定的嚴刑峻法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多少有點作繭自縛的意味,並且現在連老鼠都不怕他了,落得這般田地,令人羞恥。

    身陷囹圄的時候,或許打發時光的最好方式就是追憶往事,張湯雖特別一點,此時也不例外。

    這幾天,他回顧了從長安小吏到御史大夫的經歷,發現自己的仕途生涯竟然是與別人截然不同。

    他從步入官場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作爲唯一的目標。

    他近乎偏執、極端,喜歡一切按自己意志旋轉的那種感覺。

    他喜歡看着別人俯首帖耳的樣子,他亦喜歡聽到政敵被打趴下時的哀鳴,那便是讓他亢奮的最美音樂。

    這些讓他一方面不容許別人高居於自己之上,另一方面呢,他也從不貪戀金錢女色,這特別的權力愛好,抑或者是他這種性格,常常讓他的對手感到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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