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漢的光芒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司馬遷歸家
    這一年以來,司馬談不知道已撰寫了不少人物,沒有上千個也有幾百個,可前後相比較,他又總覺得自己的語言太枯燥了,沒有一絲韻味。

    活生生的人物一到了自己筆下,就不鮮話了,又怎麼就變得簡單了呢少了一份血肉和情感,他補不上,只能指望兒子有獨特的見地,將來再加以潤色了。

    這天的太陽悄悄爬上窗櫺,司馬談沒有繼續休息,而是一喝過湯藥,就開始了閱讀。

    不過這樣的閱讀是以透支身體爲代價,所以並沒有持續多麼長的時間,他就不再保持注意力集中,而是感到分外疲倦,頭上冷汗淋漓,兩口手也不停地發抖。

    他堅持不住了,轉身回到了病榻,接着喝了一杯熱茶,要書童掩上房門擋住溼氣,就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躺下去,他就再也沒有起來。

    司馬談在昏睡之中還不肯放棄前往泰山的念頭,他甚至出現了幻覺,好像覺得自己跟着劉徹到泰山上去了。

    他看見一羣道士故作神祕,拜倒在劉徹面前,爭先恐後地說着自己在蓬萊、瀛洲、方丈三座仙山上看到了神仙,尤其是那個讓他十分厭惡的公孫卿,更是說得神乎其神。

    而再看旁邊,那些只知在劉徹面前唯唯諾諾的大臣們,也沒有保持臣子的諫責,統統變了,紛紛述說着自己的神奇遭遇。

    司馬談面色一寒,迅速越過拜倒在地上的人羣,大聲喊道:“陛下陛下”

    “老爺老爺”

    這是書童的聲音,當他睜開乾枯的眼睛,就看見書童伏在榻前,書童很傷心,注視着他,一臉擔心,眼淚汪汪的呼喚着。

    “嗯,你哭什麼,咦,現在是何時了啊”

    “老爺你已昏睡四天了。”

    四天

    一覺這麼久麼

    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司馬談喘息了許久,慢慢地緩過氣來,嘆氣着問道:“有消息了麼公子還沒有回來麼”

    “老爺,再等等吧,這西南山高路遠,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

    “唉老夫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快沒命了,見不到他了。”

    兩人正說着,

    就聽見門外傳來說話聲。

    書童也不傻站着了,猜想是少爺回來了,急忙出門去看,果不其然,正是司馬遷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外與當地百姓說話,他又急忙迎上前去道:“公子可回來了快進去看看老爺吧老爺他”

    “老爺怎麼了”

    “老爺他”

    司馬遷顧不得書童結結巴巴地回話,沒再詢問,就徑直奔向內室,來到父親的病榻前。

    一見司馬談面無血色,病入膏肓的樣子,心中巨痛。

    “父親孩兒回來遲了。”

    司馬談笑了,笑得很勉強,他伸出枯瘦的手撫摸兒子的額頭,一臉的慈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先不說別的,西南乃蠻荒之地,你必是吃了不少苦。”

    司馬遷含淚掖了掖父親的被頭,神色一肅,便說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孩兒這就去找城中最好的郎中爲父親診脈,您先忍忍。”

    “傻孩子,爲父的病自己心裏清楚,生死有命,在上天面前人微言輕,你就不必費這個心了,咱們還是說說編史的事吧”

    “不”

    司馬遷不由分說,轉頭叮囑書童爲父親做些可口的飯菜,而自己一個轉身就出了門。

    約一個時辰後,司馬遷他回來了,身後跟着一位郎中裝扮的人。

    他來到榻前,向對父親介紹道:“這位先生是淳于思,乃是宮中太醫淳于意的族兄,同樣醫道超絕,不比淳于意差多少,洛陽人稱回春妙手。”

    淳于思也不多說,向老爺子點頭問好後便開始診治。

    他詢問了前幾日求醫用藥的經過,然後又診脈看了很久,才站起來對司馬遷道:“請公子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前廳,司馬遷便急急地問道:“如何家父的病重麼”

    淳于思嘆道:“這在下觀大人脈象,極虛無力,乃精氣內損之症,由氣血不調所致。

    敢問公子,你家大人近來可有畏寒咳血之症”

    司馬遷離家許久也不知道,急喚書童前來答話,書童道:“就在前日晚上,大人咳嗽不止,小人急忙遞了熱水爲大人平喘,不料大人一陣猛咳,竟然有濃血咳入杯中,當時小人就嚇壞了”

    “今日痰中可有血”

    書童點了點頭。

    “你還是先下去吧,我與你家公子還有話要說。”

    看着書童掩了門,淳于思語氣凝重地說道:“不瞞公子說,令尊此病簡而言之,謂之肺癆,乃是長期勞累、飲食不佳所致。”

    “如此,那麼依淳于先生看來,該如何根治呢”

    淳于思嘆了口氣道:“令尊身體極其衰弱,恐怕”

    司馬遷急忙截住了話頭:“萬請先生多施妙術,拯救家父。”

    “這樣吧,在下也不能保證,我先開兩劑湯藥,務必今日煎服,倘若今夜病情緩解,或許有救,否則”

    在送走淳于思時,他還反覆叮囑,說此病最易殃及他人,大家不可太近,以免染上。

    當晚,書童抓藥回來,司馬遷讓他先休息,親自煎了送到榻前。

    不過剛剛拿起勺子,卻被司馬談擋了回去:“你呀,郎中不是說爲父這病無法治了嗎你看着我回話,你要不說實話,爲父就不喫這藥”

    “父親的心思孩兒明白。”

    司馬遷說着,話語中就多了勸解,“可您要知道,倘若不服藥的話,您的身體可能一天也支撐不了,這多年來的夙願,也將付之東流啊”

    司馬遷將碗舉過頭頂,沉鬱地跪倒在司馬談面前。

    “好好好你會拿捏爲父了,爲了這書,爲父就服了這藥。”

    在司馬遷送藥的那一瞬間,司馬談看到了兒子眼中的淚光。

    在司馬遷走出房間的時候,心中暗暗發誓,就算是爲了父親一生夙願,他也要把這部曠古絕今的史書寫出來。

    連續一段時間,右接下來的日子裏,司馬談一邊艱難地喝着苦澀的藥湯,一邊強撐着病體向司馬遷交代哪些稿子已經完成,哪些稿子還要進一步的補充和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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