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虹在盯着他看。
空洞潔白的瞳孔,彷彿死神一般,緊緊的盯着他,哪怕隔了十米遠,那雙眼睛卻像是在自己面前般巨大。
“……逃!”
沒有任何猶豫,阿喀什想到了逃跑,身爲部落的首領,他有着逃跑的權利,這是所有蠻族的共識。
“雁落傾城。”
短短四個字,原本已經漸漸有了幾分灰暗的天空中,一道刺目的白光落下,而燕虹手中的劍在白光的沐浴之下,緩緩的長出了翅膀,竟是真的變成了一隻潔白的大雁。
“十年了,你終於捨得再次動用了。”
大雁在燕虹身邊環繞了一圈,落在他的肩上,衝他低語。
無論是人類還是蠻族,都被眼前的這一幕所震懾,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這通天的白光。
“人和蠻族,絕對沒有和好的可能。”
沒來由的說了這樣一句,燕虹擡起手,指着阿喀什。
那隻白雁似乎也懶得和燕虹多做爭辯,撲騰着翅膀,飛上了天空,下一瞬,白光突然間擴散開來!
光芒中,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人類只是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刺目,但那些蠻族卻是感受到了渾身上下傳來的劇痛,彷彿被無數的細線從身體內部切過!
嗡!
在最後一聲輕響之後,在燕虹身邊五百米範圍內的蠻族已經變成了無數肉糜,再無一個活物。原本包圍着人類的蠻族彷彿憑空缺失了一塊般,突兀,刺眼。
“這……”
哪怕是跟了燕虹近十年的士兵,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燕虹將軍這一招的威力如此巨大,收服銅門關指日可待。
可是,十年也不曾見將軍動用過這力量,說不定在使用時需要耗費巨大的代價,一個個心頭既是激盪,又是擔憂。
白色的光芒退去,燕虹雙手拄着雁落,臉色蒼白,但他還是對身邊的士兵吩咐道:“衝上去,支援張昆。”
對他而言,現在沒有什麼比救下張昆更爲重要。
蠻族大軍降臨,他們需要一個傳奇一般的英雄,一個能夠力挽狂瀾的英雄來支撐自己的心念,燕虹知道,自己從銅門關撤退後,已經不再適合這樣的角色,所以他急需一個替代品,而張昆,就是最佳人選。
只要有他在,瀚海關的邊軍在面對如此兇狠的蠻族時,才能夠提起鬥志,只要有他在,蠻族無論多麼兇狠,也得收起囂張的爪牙,爲人類留下更多的緩衝時間。
燕虹很清楚,整個瀚海關內,最重要的人並不是自己這個敗軍之將,更不是那些佛門和十二門派的援軍,而是困守在點將臺的張昆。
然而,所有人類,所有蠻族從先前燕虹那一招中回過神來時,四個字彷彿耳畔低語般,在他們腦中響起。
“雁落傾城。”
當這四個字再度出現在所有人耳中時,慌亂,不安,惶恐佔據了所有人的心頭。
“怎麼可能!”
燕虹一聲驚呼,再顧不得自己身體的疲倦,瞪大了眼,看着點將臺上那漆黑如墨的光芒。
在光芒的照耀下,謙墨劍化身爲一團黑霧,在張昆身後形成了一個人影,他負劍而立,一頭漆黑的長髮隨風飄揚。
這分明是需要近十秒的施展,才能使用的招式,難道那些蠻族沒有攔住他?
急忙向張昆身邊看去,只見那探得最高的木杆上,赫然是三個蠻族的頭顱,最讓人震撼的是,那三個蠻族竟然都是金面蠻族!
張昆渾身都是先前戰鬥時留下的傷,但現在,他卻是沒有理會,而是看向身後高大的男子:“您就是謙墨劍的主人?”
“那都是些舊事了。”
回答的聲音淡漠無比,他看了看張昆,滿意的點頭:“這一招本是向活人借力,沒想到你能夠利用陰陽相生的道理,把我這個死人給喚了出來。倒也是別具一番心思。”
得到謙墨劍的承認,張昆咧嘴一笑。
張昆手中有着無數的名劍能夠使用,但他唯一有把握讓召喚出來的高手,聽從自己指揮的,唯有這謙墨劍。
因爲他足夠的謙卑,面對所有東西,都是帶着學習的想法,只有他不會因爲自己攪擾了他的安息,而大怒。
他對新鮮東西的渴求,從那一招“天下爲師”中,就可以發現一些端倪。
“蠻族肆掠,百姓難安,我這次,就幫你清理這些雜魚吧,不過我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劍是用來殺人的,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見,而天空中落下的黑色光芒已然化成無數柄劍,將意圖趕上來的蠻族斬殺殆盡,不止是這裏,那些在點將臺下聚集的士兵,也是萬劍齊發!而其中的近十柄劍,直接奔向柯蠻所在的位置!
“撤!”
先前見識了阿喀什被燕虹用這一招打敗,現在張昆又使出了這一招,柯蠻完全沒有爭鬥的心思,當即後退,就連那些蠻族的屍體都不要了,只顧着埋頭逃跑。
不是他不想爭鬥,不是他不知道張昆已經成爲所有蠻族的共敵,而是因爲,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那種冰涼的觸感,一點點的蠶食着他僅剩的戰鬥慾望,面對如此神奇的招式,他除了逃跑以外,沒有任何抵禦之法!
和燕虹那短暫一瞬的輝煌相比,張昆的這一招更是持久,一開始的殺傷力雖然比不上燕虹,但是在一段時間之後,竟是直接將蠻族斬殺過半!
張昆脫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爲了殺掉那三個金面蠻族,張昆耗盡了體力,隨後更是直接施展道義,施展出了這一招雁落傾城。這些劍的力量並不是由他提供,而是由謙墨劍的主人提供,並不需要他進行任何的操作和使用。
靠在點將臺邊外的牆上,張昆擡起頭,看着頭頂漸漸灰暗的天空,咧嘴一笑,向着天空伸出手:“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