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虹沒有半點猶豫的將信封拿給副官,這才坐在桌上,一聲輕嘆。
悠悠晃動的火苗,那一個對着眼前的方桌陷入沉思的人,時間彷彿變得平緩下來,眷戀着眼前的人,不捨得離開。
在燕虹的眼中,這一切都彷彿變得平緩了下來,就連桌上的火苗微微的顫動,他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四周都是自己熟悉的一切,一想到自己即將和這些東西分開,他只覺得,心裏有那麼一絲絲的不舒坦。
“將軍,您別走!”
一個邊軍冒冒失失的衝了進來,他看着燕虹,雙眼通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看着熟悉的將軍,他好不容易纔從重傷之中恢復過來,本想着以後還能夠一起戰鬥,可沒想到,燕虹將軍居然會選擇離開,在這個邊軍最需要他幫助的時候。
“你忘了我曾經給你說過的話了?”
燕虹壓住心底的悲傷,看向邊軍,一聲輕嘆:“我曾經無數次告誡過你們,男人生在天地間,當頂天立地,只跪父母,就連蒼天都可不拜。你現在跪在地上,還有沒有邊軍的血性的尊嚴?”
看着燕虹那惋惜的神情,邊軍的心中只覺得彷彿被狠狠掐了一下,很疼。
他不知道燕虹將軍爲什麼要離開,也不知道燕虹將軍離開之後,要多久才能夠回來,但是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人站出來,燕虹恐怕就真的會一去不復返。
他並不擅長揣測別人的心思,只是有這樣的直覺,不斷的推動他走到了這裏,讓他跪下求燕虹不要離開。
就算是即將分別了,燕虹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教導着他們,並沒有放棄他們的意思。
“將軍,我求求您了,就留在邊軍之中吧。”
他的聲音哽咽着,好半天才把這一句話說完。
“將軍,我也求您了。”
“邊軍可不能沒了燕虹將軍您啊。”
好幾個在外邊偷聽的邊軍走了進來,紅着雙眼,神色裏滿是不捨。
下午時候,燕虹說出那番話,然後就離開了,他們還以爲是自己的表現惹惱了燕虹將軍,一個邊軍連忙向青煙道:“這位姑娘,您幫我勸勸燕虹將軍吧。”
青煙卻是淡淡一笑,緩緩的搖頭:“我是蠻族,不是你們人類,勸人這種事,我不擅長。”
如此回答,卻是讓幾個邊軍瞬間心如死灰。
先前他們還在外邊合計着,如果可以讓這個女子幫着他們說話,說不定結果會好上許多,可沒想到,她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一點也沒有擔心燕虹的樣子。
“您就幫忙說幾句吧,燕虹將軍是我們邊軍的支柱……”
還不等這些邊軍再說話,燕虹突然間一聲厲喝:“都閉嘴!”
整個軍帳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邊軍都低着頭,不敢看向燕虹。
燕虹可還從來沒有如此粗暴的對待他們,除了戰場之上,甚至根本聽不見他怒吼,現在這聲吶喊,讓他們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燕虹動怒了。
這些邊軍捨不得他,他有何嘗捨得這些邊軍們?
他們在燕虹的帶領下,鎮守銅門關十餘年,又何嘗不是他們幫着燕虹守護銅門關十餘年?
多年間相處的點點滴滴,正是他們關係的紐帶,任何人也沒辦法直接抹除掉。
只是,因爲燕虹從一開始就隱瞞了一些東西,正是因爲這一點,他纔會覺得愧疚,愧對那些死在漁湖關的將士們,死在征戰三城的邊軍們,這些,都是因爲他的一時衝動,才制定了這樣的計劃。
那天進攻漁湖關時,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立馬又回到了軍帳中,拿着花名冊,看着上面大片大片紅叉標記着的名字,他第一次後悔了。
就算在進攻漁湖關前,他做了多少心裏準備,也絕對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在戰鬥結束之前,他甚至想過,就算只剩下自己一人,他也絕對不會後悔,可真的當事情發生了的時候,他後悔了,而且,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挽回已經發生的這一切。
正是因爲這份愧疚,他纔會選擇離開。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幫兄弟,更對不起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現在看來,他倒是羨慕起張昆的生活來,不用掩飾什麼,跟誰關係好,就和誰呆在一起,誰也不欠缺誰。
“將軍,我們就在外邊,如果有事您就叫一聲。”
一個邊軍在營帳錢的帷幕即將落下時,又拉住,對燕虹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放下帷幕,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挺直了身子,站在營帳外,看着眼前的邊軍們,淡淡的說了一句:“讓將軍靜靜吧。”
燕虹做出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無論別人廢了多少口舌,除非他自己願意改變,否則,這些都是徒勞。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燕虹能夠想開些,至少,要給兄弟們留下一些念想。
整個軍營,因爲燕虹要離開邊軍的消息,頓時變得有些蕭瑟和冷清起來。
也不知道這樣的寂靜持續了多久,青煙突然間掀開營帳,向外邊詢問道:“你們這裏,哪裏有熱水?”
燕虹在營帳裏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對着面前的空氣發呆,一直到現在,青煙搞不懂他的想法,只好沉默着,燕虹伸手,卻是發現茶壺中沒有了水,有些氣憤的將杯子丟在桌上,揹着雙手,轉到了營帳最後面,打算再清點一下,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是需要自己處理的。
青煙正是在這個時候,悄悄溜出來,向着門口的邊軍詢問道。
“你要熱水?我去幫你拿。”
他給身邊的一個夥伴囑咐了一句,跑進了供熱水的營帳中。
抱着水壺,他神色有些恍惚,熱水漫出了水壺,直到手被燙到,他纔回過神來,連忙甩了甩手。
看着地上被打溼了一片,他有些悵然:“張昆將軍和蠻族呆在一起,離開了邊軍,而燕虹將軍現在也要走……”
忽的,一道靈光在他得到腦海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