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小說家 >第兩百五十七章 王天下(第二更)
    呂不韋從咸陽而出,搬入信學宮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

    若如往昔,秦王政未曾冠禮之前,每日清晨,相邦府的謁者傳車便會滿載一車書,駛進學宮池邊的信侯庭院,午後再來將呂不韋批示過的書再運回丞相府,再由丞相府長史依據批示分發各官署施行。

    晚間收回所有書,再一併送王城供秦王披閱。週而復始,呂不韋雖則不在丞相府坐鎮,一應公事卻井井有條地運轉着。

    然則,自從數月之前,雍城大鄭宮內,秦王政正式在秦國朝臣的見證下,真正掌權之後,一切都開始變了,信候開始不再早朝。

    甚至連進入咸陽宮的次數都不多了,連帶章臺宮、興樂宮論事,都罕見信候的身影,此般情景令羣臣詫異無,勤政謀國的信侯忽然如此作爲,原因爲何?

    猜測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人說出來,自秦王政近十年前登位以來,信候呂不韋一直攝政專權,此爲君王大忌,而今秦王掌權,一切變化,倒也說得過去。

    而且昌平君熊啓的崛起也在羣臣的意料之,畢竟從莊襄王以來,整個秦廷之內,贏秦宗族衰微,朝堂之,能夠勢均力敵的只有楚國外戚一族和信候一脈。

    昌平君熊啓無疑是楚國外戚最爲傑出的存在,數月過去,朝野議論漸漸生髮,國事卻依然轉動在車輪之間。信候呂不韋還是埋首學宮,開府理政的丞相府漸漸地竟是門可羅雀了。

    進入渭南之地,令蒙恬和李信在外守候,秦王政與鬼谷蓋聶、周清等騎馬進入信學宮的區域,入眼處商賈雲集,關東列國的口音不絕。

    蘭池與渭水之間的柳林地帶,便是信學宮的所在,佔地方圓十里區域,甚是遼闊,不然也容納不下三千門客,畢竟當年信候可以揚言門客之士要超越信陵君魏無忌的。

    信學宮的外圍區域,自成商業區域,一座座酒樓平地而起,緣由建造的主人不同,風格也是迥異,各自充滿所在國度的化風俗。

    “孝公以來,只怕也只有秦國才能夠見到這般場面。”

    “玄清曾在宮廷藏書一觀,昔年孝公向山東列國散發求賢令,商君聞之,謂然嘆曰:秦公四海胸襟,秦人王天下小矣!”

    “而今秦國曆經六代七君,獨霸諸夏,一天下指日可待!”

    贏秦宗族歷來偏居西陲之地,平王東遷之時,得了便利,才獲取河西之地,坐擁關,然而仍舊一而再的被魏國欺壓。

    雖如此,秦國仍舊是一個距離原甚遠的大國,幅員雖遼闊,但在風俗化、明風華而言,從根基到形式,均遠遠不如山東列國,這不僅是山東列國人士的觀點,同樣也是老秦人的觀點。

    百年前,商君變法之時,法治根基便是國無異俗,民務厚重,耕戰爲本,心無旁騖!如此之策,秦國雖強,但明風華不顯,故而百年來仍舊被關東列國稱爲虎狼之國,不復賢德之國。

    變法的一切都是爲了富國強兵,所謂的詩書禮儀、興學著書受到嚴格控制,耕戰之國鑄百年前大秦鐵血之師,戰必克,攻必取。

    商君法治非但禁止老秦本土的一切風華之舉,而且也防範着關東列國的浮華風習對秦人的侵擾!惟其如此,直到秦昭王之世,秦國已經拓展爲五個方千里的大國,然諸般明依然頗見蕭疏,天下明盛事一件也沒有在秦國發生。

    與之相反,關東列國卻是明大興、風華昌盛,一片的蓬勃生機,然則,在老秦人眼看來,一切都是看不用,既不能夠獲取爵位,也不能夠喫飽。

    但一切種種,有一點卻是被關東列國有才之士欣賞,那是秦廷之內,外來之臣可以憑藉能力執掌高位,無論是一開始的商君,還是後來的張儀、甘茂、孟嘗君、司馬錯、華陽君、陽泉君、范雎、魏冉、蔡澤、呂不韋……

    此等權勢尊位,是關東列國任何一國都不可能做到的,關東列國恪守宗法體系,非王公貴族難以臻至尊位,算臻至尊位,也很快便是下去。

    孝公寫的求賢令一直在咸陽城的求賢館高懸,一個久居西部邊陲數百年的半農半牧部族,一旦崛起,竟有如此襟懷氣魄,不能不說是天下異數。

    縱觀秦國百年朝政,朝野下從來沒有覺得有甚反常,更沒有無端的戒懼猜忌。雖說老秦人有時也因不滿某事某人而對外臣罵罵咧咧一陣,然終究從未釀成過疑外風潮。

    這便是秦國,一個令天下俊傑才子無法割捨的施展抱負之地。

    “匡諸侯,一天下易!”

    “但整治天下難了,數年前,信候於寡人言語,要在秦國興辦學宮,開放秦人言論自由,開放私學,寡人也是認同的。”

    “秦國偏居西陲,如今疆域雖闊,但核心之地仍舊在關,明風華不及山東列國多矣,數百年來,諸子百家一直敵秦,寡人自然知曉根由,但他們卻愈演愈烈了!”

    對於周清之言,秦王政頷首以對,頗爲認同,騎着馬匹在信學宮外的寬闊街道行走,時值巳時剛入,一切都是欣欣然,繁華之景象絲毫不弱咸陽。

    朗聲脆語,輕嘆不絕,興辦學宮、興辦私學之事自然是好的,而且已經前往蜀郡執行大師之策的王綰也書,令秦人真正的通曉法制,通曉秦風。

    百家敵秦,一者緣由數百年前的秦國貧瘠、動亂,民如野獸,不堪教導,除卻道家、儒家、墨家、法家等才學之士留下痕跡,其餘百家沒有任何蹤影留下。

    再加百年前商君變法以來,對於百家的嚴格控制,遵循法家之道,其餘諸子百家更是沒有辦點活路,尤其是對於遊俠之士的鎮壓,令百家嫉恨不已。

    如此,在秦國之內,也沒有誕生諸子百家的任何一家,無論是聲名遠播的儒墨法道,還是兵家、名家、易家、陰陽家、計然家、農家、醫家、水家、方術家、堪輿家、營國家、工家、樂家等等數不勝數!

    若是大爭之世,秦王政還不以爲意,但而今,大爭之世不存,也該在秦國法治之外,給予增添別的東西,這一點,韓非所著的章有着論述。

    “興辦學宮,興辦私學自然是好的,當然一切都得在可控制的範圍內發展,關東列國的學宮之風雖盛,尤其是稷下學宮,然則,觀齊國百年來的朝臣,鮮有從稷下學宮而出者。”

    “算是小聖賢莊,也僅僅是儒家的治學之地,入朝爲官的少之又少,《五蠹》之言,儒以亂法,俠以武犯禁可是歷歷在目!”

    臨近信學宮門前,說是門前,其實並無大門,不過是如同牌坊一般的入口,兩側站着數位手持戈矛的甲士,雖如此,對於進出之人卻是沒有多看,任意進出,無論是遊學士子,還是商賈庶民。

    再一次迴應秦王政語,三人翻身下馬,將其交給隨行的使者,沒有遲疑,便是聯袂進入學宮之內,入眼處,便看見一位位身穿錦袍的士子手捧紙質典籍來去匆匆,雖也有竹簡之書,似乎不多也。

    “哈哈哈,信候果然是大手筆,據寡人所知,大師所售賣的那一本本典籍,可是價值不菲,每一本都是數十金,乃是數百金。”

    “而信學宮內,竟然有這般多的紙質書籍,士子衆多,信候門下三千食客,果不其然,是不知道這些門客可有敵秦者!”

    對於門客之風,秦王政已經是頗爲不喜,近十年來,依靠手下的門客,信候一脈獨霸秦廷重要官職,而前不久的長信侯嫪毐,更是依靠手下的門客,給予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煩。

    隨意輕語,行入信學宮,相對於外界的喧鬧,這裏的環境顯得很是肅穆,而且四周也無人注意到周清三人的到來。

    搖曳的柳林,碧藍的湖水,將這座繞着蘭池的學宮分成了五個區間,沿路過去依次是:明法館、六論館、八覽館、十二季館、天斟堂。

    每個區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迴旋其,賞心悅目處處清幽,竟是咸陽王城還要令人愜意,看得出當初設計之人的不俗。

    “卻是一個好去處,信候倒是懂得享受!”

    秦王政邊走邊讚歎,面如冠玉的神情之看不出有什麼大的異動,行走一週,也不過是外圍區域而已,內部士子已經多達成百千,各有議論,各有探討。

    “觀其名,區域的由來應該是根據《呂氏春秋》索引。”

    身着淺灰色勁裝長袍,手持長劍,柔順的秀髮垂肩,遍觀一週,鬼谷蓋聶亦是輕讚一聲,作爲攝政秦國十多年的信候呂不韋,自然有獨到之處。

    說話間來到蘭池最南岸的一片庭院,三丈石坊前迎面一座白玉大碑,央鑲嵌着三個斗大的銅字——天斟堂。進得石坊,遙遙便聞喧譁之聲從柳林深處的庭院傳來,三人面有興趣,加快腳步循聲逼近。

    果然在一座木樓前的天然谷地看見了五色斑斕的人羣,秦王政三人站立外圍,精光閃爍的眼眸掃視一切,在數百人圍攏的人羣高臺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其。

    “看,綱成君說話了!”

    秦王政饒有興趣,左右看了鬼谷蓋聶與周清一眼,雙手揹負身後,想不到今日來的時間倒是可以,遇到剛成君蔡澤在其內言語了。

    想起剛成君蔡澤與信候呂不韋的關聯,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多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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