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小說家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法之弱民(求票票)
    目下諸夏,提及秦國的強大,更多的是畏懼秦國虎狼鐵血之師,若言對於秦國內的其它事物,完全是鄙夷的。

    這一點……周清數年前遍觀山東諸國,自然有所體悟。

    這也算是百多年前商君立法以來,留下的一個缺陷,法制之下,庶民歸於耕戰,可以富國,將士歸於戰場,軍功爵下,可以強兵。

    又立下諸般規矩,對秦國百業進行各種各樣的規定,對商業、農業等更是如此,果然耕戰之人去經商,誰來提供糧草輜重。

    重農抑商是正確的。

    這一點就算是在後世,也是一樣,沒有農業,一切都是虛妄,喫都喫不飽了,還搞其它的,完全沒有可能。

    總之,法制貫穿一切。

    這一點也沒有錯。

    可……法制之下,對於百業的規定與限制着實有些多,再加上秦法的苛刻與嚴刑,百業之人更是不敢逾越。

    否則,按理說,一個國家經濟得到快速的發展,其餘百業也會快速發展的,然……秦國之內較之山東諸國,還是在這方面差了好遠。

    “武真侯所言,卻有些道理。”

    “這一點,寡人閒暇之時,也有思忖,然……大業未成,諸般難就。”

    “且……武真侯之言,是否有違商君之法?”

    王弟所語,自然不會有所謂私心,秦王政琢磨一二,輕輕頷首,還是有些道理的,只是,秦國現在之所以強大,便是因爲現行的諸般政策。

    耕戰以富民強國!

    若然有改,國祚如何?

    何況,三代以來,諸般法不足參照,秦王政自覺即將面臨的是一個前所未有之局面,自己身爲秦國之主,寧可緩一步,也不能走錯一步。

    走錯一步,就意味着萬劫不復。

    韓非之《韓非子》一書中,給予自己諸多參考,故而,自己非常欣賞韓非,覺得對方是可以輔助自己建立一個恢宏國度之人。

    奈何,其人家國血脈深重。

    自己身冠禮親政以來,將呂不韋所行之法裁撤許多,緣由便是不利於同山東諸國最後的交戰,但……不可否認,呂不韋之策,也有可取之處。

    可商君之法更合大秦一天下,百多年來,大秦銳士諸夏畏懼,大秦府庫,充盈連綿,自己也想要秦國變得更強大,變得更好。

    惜哉,並無一個統一的思路,若然小改一二,並無太大作用,如今,王弟提及這個話題,秦王政嘆息一聲,此事頗難。

    上古三皇五帝,近古三代王朝,無一可爲自己所用。

    “哈哈哈,大王頗喜《商君書》,精研商君法,玄清亦是有感,商君其人,堪爲乾坤匠才,普通之身,內蘊扭轉乾坤之力。”

    “昔者,臣聞之:疑行無成,疑事無功。”

    “君亟定變法之慮,殆無顧天下之議之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見負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驁於民。”

    “語曰:愚者暗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法者所以愛民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

    “其後,三代不同禮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故知者作法,而愚者制焉。賢者更禮,而不肖者拘焉。拘禮之人不足與言事,製法之人不足與論變。”

    “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復,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軒轅、堯、舜,誅而不怒。及至文、武,各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

    “禮、法以時而定,制、令各順其宜,兵甲器備,各便其用。”

    “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湯、武之王也,不脩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

    “玄清所誦之言,大王可熟悉否?蒙毅可熟悉否?”

    周清執案前一酒樽,一飲而盡,而後一禮看向上首,口中緩緩古語而出,王兄之所慮,其實周清能夠猜到是什麼。

    也正是因爲猜到是什麼,才覺得王兄之艱難。

    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陌生局面,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借鑑,沒有一位如同商君那般的大才可以定下乾坤之力。

    是所謂之艱難。

    一言數百字,字字鏗鏘,清晰而又清涼的迴旋在偏殿之中。

    “武真侯所言商君法也,爲商君覲見孝公論道之語。”

    “期時,同大夫甘龍、杜摯等論辯,折服諸人,商君之法遂行!”

    蒙毅身爲郎中令,對於秦法之法自然瞭如指掌,大王頗喜《商君書》,對於商君書蒙毅都能夠背誦下來。

    又如何不清楚武真侯所誦之語句。

    正是那一番話,說的甘龍、杜摯等啞口無言,也正是那一番話,鑑定孝公變法之心,是所以奠就秦國強大之根基。

    “武真侯之言,商君之法當變?”

    秦王政自然也知道王弟所言爲商君之語,也知道王弟之言的深意,可商君之法不可輕變,尤其是這個時候。

    若是中樞諸人其他人言語,秦王政都要覺得對方是否要禍亂秦國了。

    “上古之時,道者法天地自然,創出萬般法,可如今傳下來的上古之法,百不有一,然細究其本源妙理,仍舊可以追朔到上古。”

    “一如百年前的商君之法,也非憑空而出現的,細細探究其本源,實則在春秋以來的數百年間,已然出現,只是不顯。”

    “商君大才,給予理順陰陽,塑造乾坤。”

    “商君之法,當然可以變,但卻非將商君之法扔掉,重新爲大秦加持無二之法。”

    周清挺立身軀,迎着王兄的目光,搖搖頭,沒有任何一個法門,可以萬世不朽,除非觸及天道本源。

    一如祖師之言,可與天道同在,歷百代而不衰,歷萬世而不朽。

    “如韓非之法,實則已經同商君之法有所不同,但大王仍舊很欣賞,因爲韓非之法的根基仍舊在法。”

    “而一個國家,最爲重要的就是法,法就是道,道就是規則,就是秩序,沒有法,就沒有道,也就沒有了規則和秩序。”

    “如此,那般國祚也就很容易孱弱,乃至於淪亡。”

    “然法的表現卻有多樣,如我等道者修行之萬般法,道家天宗有清淨之妙,儒家有浩然之妙,農家有神農之妙,墨家有非攻之妙,兵家有鐵血之妙……。”

    周清面上帶着一絲笑意,將諸般之語緩緩道出。

    現在所言,並非是要給王兄下定語,將秦國之法逆轉,而是一條思路,只要本源未改,那麼,其餘諸般都容易改。

    哪怕是改過之後,表面看上去和如今截然不同,那其實也沒有什麼。

    “寡人有聞,武真侯在南郡修築四郡要道,落些許文書,以通商賈之路,財貨流通往來不斷,數月來,多有庶民融入商賈之道。”

    “莫不便是有改商君之言:民貧則力富,力富則淫,淫則有蝨。故民富而不用,則使民以食出,各必有力,則農不偷,農不偷,六蝨無萌。故國富而貧治,重強。”

    “是所謂,民,辱則貴爵,弱則尊官,貧則重賞。以刑治民,則樂用。以賞戰民,則輕死。故戰事兵用曰強。”

    “民有私榮,則賤列卑官,富則輕賞。”

    “治民羞辱以刑,戰則戰。民畏死、事亂而戰,故兵農怠而國弱。農、商、官三者,國之常食官也,農闢地,商致物,官法民。”

    “三官生蝨六,曰歲,曰食,曰美,曰好,曰志,曰行,六者有樸,必削。”

    “農有餘食,則薄燕於歲。”

    “商有淫利有美好,傷器。”

    “官設而不用,志、行爲卒。”

    “六蝨成俗,兵必大敗,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民弱國強,國強民弱。”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氣,論及這個話題,由不得秦王政不慎重,此等話題一舉一動都會引起秦國的變動。

    商君之法,自己精研多年,自然有心得,而且所言都是相當合理,欲要逆改的地方,或許有,但絕對不多。

    而王弟之言,似乎覺得商君之法改正的地方很多。

    秦王政眉目緊鎖,口中亦是誦出此語。

    此般之言,是秦國之所以強大,而六國之所以孱弱之根本法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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