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玄清師弟,你能夠看到我沒有看到的天道盛景,實在是欽羨。”
“曉夢師妹,你年雖弱,可資質奇高,將來也可領略天道之妙。”
“還有小靈師侄,天宗後繼昌盛也。”
木山子擺擺手。
天道之妙理本就是無窮無盡的。
非大覺悟之人,難以窺得所有。
自己的道者之路就到這裏了。
目光一轉,落在青衣少女和藍衣少年身上,曉夢師妹的修行也很快,今歲初春,她的修爲還只是剛入化神不久,如今,都快逼近化神小成了。
實在是令人驚訝。
當年自己從化神破入化神小成,都花費了多年時間。
還有赤松子師弟連日來帶在身邊的小靈師侄,這般年歲,也破入了化神,而且看樣子,是當作天宗下一任掌門培養的。
誠如此,則天宗安穩太多了。
“指窮於爲薪,火傳也。”
“不知其盡也。”
“天道永存,道者不滅”
曉夢道禮而下,脆語而出,木山子師兄所言莊周養生主一篇,自己也曾熟讀,各種之意,順從天道也。
“木虛子。”
“人宗就交給你了。”
木山子對着曉夢微微一笑,視線一轉,落在旁邊木虛子身上。
“師兄。”
“木虛子不會令你失望。”
木虛子一襲隆重的人宗掌門服飾,身側陳放工布之劍,拱手一禮,徐徐而言。
“逍遙子。”
“牢記,諸夏道者是一家”
木山子對着木虛子頷首。
視線一轉,落在旁側逍遙子身上。
“師兄”
逍遙子拱手道禮。
“近些時日,木山子翻閱先賢典籍。”
“卻是有些不一樣的體悟,即將離去,就再於你等論道一二。”
“記得莊周秋水一篇中有語。”
“河伯曾問莊周,爲何會有追逐天道的人呢”
“莊周是這般回答的。”
“曰: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不以物害己。”
“至德者,火弗能熱,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獸弗能賊。非謂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寧於禍福,謹於去就,莫之能害也。”
“故曰:天在內,人在外,德在乎天。”
“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躑躅而屈伸,反要而語極”
木山子雙手靜靜落在雙膝上,雙眸閃爍那越發明亮的玄光,左右而觀,似是想起一件有趣之事,話語秋水,徐徐而出。
自語自落,道音傳唱。
只是,隨着木山子一語秋水,音韻卻是越來越低,越少越輕,周身先前還在閃爍的玄光逐步暗淡下去。
伴隨着最後一語落下,木山子頭顱微微落下,一動不動,整個靜室深處,徹底歸於沉寂。
“師兄”
赤松子一禮,神容無改。
“木山師兄,走好。”
周清道禮。
“師兄”
“”
其餘諸人亦是如此。
“就是這般。”
“或許無盡歲月中,也難以出現如同祖師那般的人,可道者不會消失的。”
跨乘馬匹從人宗的幽靜道路縱駛出,赤松子在前,屈指一算,已經在人宗停留半個月之久了,距離木山子師兄也坐化十多天了。
相交數十年的老友離去,赤松子心情不太好。
可也是很快調整過來了,看向旁側隨行的師弟、師妹,再一次長嘆一聲。
道者所追求的不僅僅是身融萬物的至高境界
更是一種境界上的超脫,不爲塵世間凡俗外在之物侵擾的境界,明悟那般境界,對於諸般種種都會有嶄新的感悟。
那同樣是一種人生
上至諸國之君主,所謀無盡之權勢。
下至田畝之農夫,所謀一日三餐溫飽安穩。
那些於道者來說,只是一個經歷,並非一個目標,此外從上古以來,三代諸王,乃至於今日,大凡智謀才智之人。
無一不是修行的道者。
道者永存於天地,無所持權勢,才能隨心所欲的掌控權勢,無所持萬物,方能輕而易舉的身融萬物。
那便是道者
“道者自然不會消失。”
手持繮繩,周清笑語而應。
諸夏億萬之人,凡是能夠在各自領域取得極大造詣者,盡皆可納爲道者。
道者是無私的。
道者也是自私的。
無私便是大自私。
自私便是大無私。
百多年前,商君大仁不仁之論,豈非如此
儒家所追求的目標,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
真要等到那一日,豈非就是祖師道德真經所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最高層次的仁禮,便是諸夏間本就沒有仁禮,誠如此,儒家最終目的也就達到了,最低層次的仁禮便是整日強調仁禮。
若然不是因爲諸夏凡俗缺少那個東西,又豈會整日強調
是以諸般種種,方顯道德真經之廣博。
“哈哈哈。”
赤松子單手輕捋頷下長鬚,朗朗一笑。
或許師弟早已經明悟那般境界。
“師弟,此行我與小靈就直接前往天宗了。”
“接下來,你若是閒暇,當也返回宗門,教導一二弟子。”
“若是能夠收下些許弟子更好了。”
“你之修行,道理廣博,精深非凡,合該有弟子承其妙。”
一行人緩緩出人宗幽徑,順着來時的道路,向着南郡走去。
只是,來的時候,是途徑南郡江陵的,這一次卻沒有那個必要了,江陵在南郡之南,而赤松子返回天宗,從南郡以北直接西行便可。
話音緩緩,不出意外,師弟接下來還是要繼續坐鎮四郡,總管督轄一切的,相距天宗並不太遠,而後,又想起一件事,看向師弟。
收下門人弟子,也是道者的傳承之一。
以師弟現在的境界
足可勝任
且觀師弟身邊絕色之人,並未有得師弟真正修行之道者,每一位道者的道路雖不同,可越是精深的道理,越是能夠受益良多。
“收下門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