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裏蘇知意跪坐在一邊,時不時的有客人來,她只惦記着回禮,然後便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夏東祥在傭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到了棺柩前,他已經老淚縱橫,似乎不忍多看裏面一眼。
被葬儀師打扮的夏遙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面目模糊,只是一副蒼白的樣子。
夏東祥看着她蒼白的臉,扶着棺柩失聲慟哭,他身邊的傭人趕緊拉住他:“老爺子,您可不能這麼傷心,得好好保重身體啊。”
夏文芳看着哭泣的父親,也忍不住走過來:“是啊爸,遙遙和我嫂子已經去了,您可不能再有什麼事了”
夏文芳說着,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靈堂裏頓時就只剩下悲傷的的氣氛,大家都沉默的看着,有幾個人過來扶住了已經有些站不住的夏東祥。
“老爺子,您跟我們先去休息一下吧。”
“遙遙我的遙遙啊”夏東祥不肯隨着他們離開,只緊緊的抓住棺柩,怎麼也不肯走。
夏文瑾已經因爲悲哀無法挪動,他在一邊的蒲團上默默流淚。
所有的事情都一併交付在了夏天的肩上,夏天正在送客人,回身便看到了哭倒的老爺子,看着一生戎馬從未流淚過的爺爺,他鼻子有些發酸。
“爺爺,爺爺您不要這樣”夏天也忍着眼淚走過去,將他攙扶住,然後跟着其他人將老爺子給帶走了。
他們走後賓客繼續來上香,蘇知意一擡頭便看到了正站在靈堂門口不肯進門的白起。
看到白起她便從蒲團上站起來,朝着那邊走過去。
白起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一看到她便轉身要走,他剛走了幾步就被蘇知意追了上去。
“白起,你等一下”蘇知意看着面前僵住的身影,等他停下腳步她才走過去。
白起沒有回身,繼續僵硬的站着。
“咱們應該是見過的。”蘇知意繞過去看着有些憔悴的他,沉靜的說。
“是,在學校的時候是見過的。”白起點點頭,顯然對蘇知意還是有些印象的。
“那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自我介紹,你也看到了,我姐姐已經去世了。”
蘇知意說着,朝着身後的靈堂看了一眼,眼底還閃着淚光:“我覺得她應該還有話沒有告訴你,所以我纔想要替她跟你說一下。”
“你要說什麼”
“夏遙她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喜歡你,只是那時候她沒有說明,後來你們又在一起上了大學,我猜想你應該也是知道她的心意的。”
白起苦笑,似乎有些無奈:“知道又怎麼樣我只是一個無用的窮學生,什麼都給不了她”
看着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蘇知意終於意會到了什麼:“你也喜歡她”
白起覺得脣角有些苦澀,他彎了彎脣:“一輩子沒有說出的話,竟然一輩子也不用說了。”
“夏遙她如果知道你的心意,該是高興的。”蘇知意看着白起,只覺得他們兩個人真的錯過了。
上輩子夏遙守着那個流氓過了小半生,一直沒有開口對白起說過喜歡。
而這輩子的夏遙,更是沒有了這個機會。
白起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然後把她交給了蘇知意。
蘇知意納悶的伸出手接過,看着手心裏躺着的是一對耳釘。
她有些疑惑的擡頭,卻見白起也正看着她手心的耳釘,目光寧靜而綿長。
“這是”
白起微笑,有些憧憬似的擡頭,看着陰陰的天空:“這是我大學時打工買的,本來想要送給她,可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便是那麼國企,她一直是優秀的人,我總覺得這麼一副小玩意兒她肯定看不上。”
“所以這是你爲她買的,但是卻沒有送給她”
白起輕輕點頭:“如今送出來也有些晚了,只是還是希望你能把它放在她的身邊。”
蘇知意聽了他的話沉吟了一下,然後纔將那對耳釘的袋子打開,然後將其中的一隻取出來,遞給了白起。
“留個念想吧。”
白起明白了她的意思,將那枚小小的耳釘接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口袋裏。
“快要下雪了,我走了。”白起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只覺得更加陰沉了。
“好。”蘇知意目送着他離開,看着他微微佝僂着背,竟然覺得他沒有一分的精氣神了。
前幾年初次見到他時只覺得他風華正茂,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有沉穩的樣子,那時候便覺得他跟夏遙是配的。
只是
終是造化弄人。
蘇知意回身進了靈堂,然後便將那枚耳釘放進了夏遙的手心。
“從此往事便是前塵,願你一路好走。”看着夏遙蒼白悶青的臉,蘇知意往後退了退,然後鄭重的給她鞠了個躬。
雪越下越大了,德城許多年沒有這樣大的初雪了,送葬的隊伍在積雪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蘇知意便只跟到了這裏,然後便停下了腳步。
整個大院裏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裏,蘇知意就那樣在大雪天回去,剛剛走到大院的門口便迎面走來一個人。
那個人嘴裏正叼着菸捲,手插在口袋裏,似乎沒有注意路,所以差點撞上蘇知意。
蘇知意擡頭,看着面前的人。
他們兩個人看到對方的臉時都沉默,靜靜地看着彼此,誰都沒有挪動腳步。
這是這幾個月以來,蘇知意第一次見顧西洲。
看着他嘴裏的香菸,蘇知意目光帶着疑惑。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然後顧西洲將嘴邊的香菸拿了下來,然後吐出了一圈煙霧,在大雪中煙霧很快就消散了,也不知是不是融入雪花裏了。
而今的顧西洲跟以往也不一樣了,他的頭髮不再是自然的平頭,而是燙了時下最流行的那種流裏流氣的頭髮,微微卷着,一點兒也不如以前那樣乾淨利索。
不過,好在有顏值撐着,他這張臉怎麼看也不難看。
蘇知意沉默了一下,在她沉默的當口,顧西洲已經將手指間的香菸放回了嘴邊,然後把手插回了口袋裏,繼續要走。
“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兩個人擦肩而過時,蘇知意突然問出口,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寒冷的關係,她的聲音仔細分辨一下,似乎能感覺到她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