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看到了村莊,就意味着到了天南地界,這段乏味單調的行程終於結束。
但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和這麼片窮山僻壤接觸的地方,總會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例如說,攔路搶劫,殺人越貨
誠然,這條路上因爲長滿斷鐵草的原因基本上沒有人走,但是,換個角度想,是不是就意味着從這條路走的人都是要麼有重要的事情,要麼懷有重寶,要麼身份尊貴隱祕呢
無論是上述哪一種可能,對於山賊強盜來說,都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而這片山林中,原來的確有一夥強盜,不過現在沒了。
因爲三個月前來了一個年輕人,他懷裏抱着一把斬馬刀。
何謂斬馬刀在天南或許很少有人知道,但在北方,與北胡交界地帶,抑或軍中,便幾乎無人不知。
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戰力便是騎兵,衝鋒陷陣,如同一把尖刀,生生刺破敵人防守陣型,銳不可當。
而北胡草原廣闊,騎兵爲最,幾次交鋒都將中原堯國打得落花流水,損失慘重。
三十年前,中原這邊有一馬伕打造出一把斬馬刀,專斬騎兵之馬,凌厲無比,狠辣刁鑽,一時間令北湖騎兵不敢輕易南下,大大鼓舞了中原士氣,維繫了三十年的安寧。
堯國天子大喜,親封斬馬刀爲“護國之刀”,將士中又常稱軍刀。
而這個年輕人所拿的,就是這樣一把刀。
刀身非傳統樣式,尖鋒勾折,刃生兩面,上有三道血槽。刀身不算長,確是殺生利器。
但是,這專爲斬馬設計的刀畢竟需要軍隊的默契配合纔能有效殺敵,所以江湖武林諸多用刀門派,未曾聽說有哪個所練的是斬馬刀的。
故而,以斬馬刀爲武器闖蕩江湖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這個年輕人,名叫顧願之。
顧願之抱着懷中的刀,看着前方那片樹林以及長滿野草的小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說好的強盜怎麼還不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傅,那個給人養馬的老馬伕,也是將他撿到並撫養長大的人。
當然,聽師傅說自己的名字可不是他起的,他本來想喊自己二狗蛋來着,畢竟賤名好養活;後來遇到一個算命先生,死皮賴臉非得給自己起名叫顧願之,還坑走了二兩馬奶酒。
師傅一想自己的馬奶酒不能白給啊,就叫自己顧願之了。
就在三個月前,師傅神祕兮兮地告訴自己,其實他是個武林高手。
顧願之自然是大爲喫驚,如果說他是個養馬高手倒信,武林高手莫非師傅被馬踢到腦袋了這整天就是放馬、餵馬、刷馬毛,什麼時候練過半點功
師傅看自己不信,不知從馬廄裏那個角落翻出了這把刀,鄭重地告訴自己,他畢生的功力都在這把斬馬刀裏了。
然後把刀扔給自己,亂唸了一堆什麼咒語,隨便在自己身上點了兩下,說什麼任督二脈已通,你也是武林高手了。
師傅一臉凝重,告訴自己以後刀在人在,接着十分高興地把自己趕了出去,說不闖出什麼名堂,打敗一百個高手就別回來見他。
所以,顧願之就被趕出家門了,雖然他的家也就是個馬棚,連門都沒有。
“打敗一百個高手”顧願之覺得自己去放養一百匹馬都成問題。
顧願之胡亂走着,也不知道到哪去。就餓倒在一家農戶門前。
農戶救了他,還讓他住了下來。
誰知有一天竟然來了一夥強盜,不但要搶走農戶家裏僅有的一頭牛,還要霸佔農戶妻子。
心中充滿正義的顧願之自然站了出來,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不應該欺負別人。
強盜哈哈大笑,覺得自己碰到了個白癡。
強盜頭子高坐馬上,驅馬上前,輕蔑地看着眼前這個渾身發抖,懷抱一個醜陋的像燒火棍一樣的奇異東西的面容稚嫩的矮子,輕輕俯身說:“我就在這裏,給你個機會,若是你能碰到我的頭巾,我就放過他們”說着用手指了指農戶他們。
農戶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強盜的戲耍,想上前求情,放這可憐的孩子一條生路,可是被強盜惡狠狠地盯了一眼就嚇得不敢開口了。
高頭大馬,強盜頭子又身材魁梧,顧願之要擡起頭才能看到馬背,又怎麼能碰到那麼高的頭巾呢
對了,斬馬刀用斬馬刀的話興許能夠到
顧願之欣喜的想,而他日復一日的養馬生活裏,就有一個刷馬鬃的工作,需要他拿着刷子踮起腳尖努力夠到馬背纔行啊。
“刷馬背”
顧願之的心思想到,手便動到,斬馬刀高高揚起,如同舉起的刷子。
刷了這麼多年的馬背,哪裏有污跡,哪裏該刷一目瞭然,然後分毫不差。
現在顧願之想要強盜頭頂的頭巾,刀便去向那方。
可惜高度還是不夠,顧願之一時有些心急,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
然後,斬馬刀上亮起丈許刀芒。
頭巾落地,同時落下的,還有強盜的人頭。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顧願之。
他倒沒有被鮮血淋漓的場面嚇住,也沒有因殺了人而不適。
事後他也很奇怪,或許是因爲見慣了師傅殺馬,又或許是這強盜死有餘辜
剩下的強盜屁滾尿流,落荒而逃,臨走前還驚恐萬分地喊道:“你殺了我們二當家,你等着,十天後大當家就會過來屠盡你們所有人,嘔”
農戶走上前來,沒有因爲顧願之殺了強盜而害怕他,這些強盜無惡不作,若是他會武功,早就想拼命了。農戶關心地問:“孩子,你還好吧”
顧願之搖搖頭,他看着強盜逃走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還有一個人嗎”
隨後,他看着農戶,堅定得說:“大叔,您放心,我會徹底解決後患的。”
這個村莊,正是付豪剛纔遠眺看見的那個。
話分兩頭,卻說付豪見到終於要到天南,也抑制不住欣喜,一時放鬆了些警惕。
今夜無月,所以遠處的燈火才如此清晰。
馬蹄聲陣陣,帶起聲聲風浪,斷鐵草隨之搖擺,晃動不定。
忽有異動,聲似張弓,付豪眉頭輕挑,很是意外。
因爲在前面的樹上,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手裏正拉着一張弓。
箭身漆黑,在黑夜掩飾下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蛇信遙遙鎖定付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