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可以不表現在臉上，但心中的膽怯卻是無法抹除。
人們原本已經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是當死亡的氣息真正籠罩，那股來源於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卻自然而然的涌動，無法剋制的同時還連帶着心神一起顫抖。
天元城以北至關重要的據點之中，天武王與殷明並排而立。
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殷明臉上的淡然，那是一股他從未見過的灑脫與從容，好似天崩地裂在殷明的眼前，殷明也不見得會眨一下眼睛。
更遑論這四隻區區妖魔？
天武王一時詫然。
他想起當年自己與妖族大戰之時，面對妖族強者如雲，他也從這般從容淡定，不曾有半分詫異。
可那時候的他乃是仗着有武道印記護體，所以他無所畏懼。
但眼下，殷明手中只有硃筆一隻，可謂兩手空空，毫無任何憑藉，他爲何如此淡然？
是誰給他的勇氣如此面對兩尊天妖主，兩尊天魔主？
那可是四尊聖王存在啊！
一思及此，天武王心神再動。
可就站在他身旁的殷明卻始終不見任何動靜，目光如九龍雪山上的太陽，儘管下方是萬丈寒冰，卻依舊不爲所動。
“殷明！”
得見大仇，分外眼紅。
甫首通體長滿了古怪的花紋，渾身長毛，比當年更甚。
可見他的實力，又精進了。
殷明的目光恍如兩束電光，霎時間凝聚在甫首猙獰的臉上。
他的脖子上仍舊帶着那串骨鏈，清脆的聲響化作一道魔音，侵入殷明的心神。
可殷明的目光卻依舊清明，絲毫不爲所動。
甫首見狀微微一怔，旋即冷聲道，“當年一劍之仇，今日便用你的頭顱來償還吧。”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天武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虛空之中。
只聽他道，“妖魔宵小，何用祖師出手！”
經過文道洗禮，天武王也算作文道中人，他稱殷明爲祖師，合情合理。
甫首見得天武王，眼神一凜，寒聲道，“韓崇光！”
天武王，韓崇光。
世人早已忘記了天武王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的號稱。
一代武王，頂天立地。
而在六百年前，在天武王與妖魔大戰的那個時代，韓崇光的名字，乃是妖魔兩族的剋星。
儘管妖族奮起與武祖以死相搏的勇氣，可在面對天武王那直追武祖的修爲面前，仍舊不夠看。
最終，妖魔兩族的頂尖強者盡皆被鎖進了鬼煞環帶。
而剩餘的妖魔殘餘，則再無力對人族發起大規模進攻。
正是如此，韓崇光這個名字，無論妖族還是魔族，都記憶深刻，甚至可以說入骨三分。
“想不到爾等竟還記得老夫的姓名。”
“既是如此，饒你全屍。”
天武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慷慨激昂的壯志豪氣。
“韓崇光，六百年不見，怎還喜歡胡吹大氣？”
“你當本皇不存在麼？”
“天武王...好大的口氣...當年那老東西也自稱武祖而已，你竟敢以天而稱...實在...”
天妖主的目光倏地一冷，“實在該死！”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動手的不是甫首，也不是妖皇，而是天妖主。
天妖主乃是鬼煞環帶時期誕生的妖族強者，沒有任何根基，沒有任何背景，於貧瘠的血脈之中修煉至天妖主。
所以在面對這千元大陸的終極一戰，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證明自己。
妖，也有妖的個性。
但很不幸，他面對的是人族。
天武王擺手揮出一道文氣，於虛空之中炸裂開來，阻攔住了天妖主的進攻。
而後長手貫空，捲動四方黑雲，文氣陡然上升，一方玉璽出現在那浩然文氣之中。
“受命於武，千元壽昌！”
僅一個照面，在文氣之中不停旋轉的人族玉璽化爲九條巨龍，凌空吼叫，霎時間便將天妖主鎮壓。
妖皇與甫首見狀都是目光一凜，他們沒想到六百年過去，這天武王的修爲不退反進！
要知道，他可是沉睡了整整六百年啊！
天妖主的臉色更是陰寒，他被玉璽鎮壓，此刻無法動彈，只得一雙青色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天武王。
誰知天武王的目光只在他身上一旋，而後看向妖皇，“你也一起上吧，新仇舊恨，今日一併了結。”
天武王與妖族的深仇大恨自然不用多言。
只是在這時，天武王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若是當初沒有妖族橫行，他還能橫空出世麼？
到底是時勢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勢？
到底是妖族成就了他，還是他成就了那樣一個時代？
或許，這一切本就是宿命吧。
一思及此，天武王的心中再無困惑，長臂微振，玉璽在漫天文氣之中翻滾騰挪，化爲一道金光狠狠砸向剛剛能夠動彈的天妖主。
那天妖主急忙運轉護體妖術，渾身上下都閃爍着璀璨的青光，一時間引動四方妖氣聚集，在身前形成一柄巨大的海妖三戟叉。
“叮！”
耳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天妖主橫飛三萬裏，吐血翻滾，狼狽不堪。
而天武王，卻堪堪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揮手講玉璽收回了手中。
只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忽的一轉，瞥到了已至自己面門的一束紫光，妖皇來襲！
天武王翻身而轉，大手凌空拍出兩掌，浩瀚文氣頓如山呼海嘯，割裂虛空。
“砰！”
虛空於剎那崩碎，千萬道紫光化作流星墜落。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
“淵兮似萬物之宗。”
天武王的聲音穿透了四方妖氣與魔氣的封鎖，渾身精氣神在這瞬間達到一個令人恐懼的地步。
只見他隻手遮天，蒲扇大的手掌，對着妖皇便是狠狠一耳光颳了過去。
“啪！”
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霎時間，滿世界的人，或者妖，或者魔，皆是瞠目結舌。
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