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男生,溫厚而充滿磁性,聲音如此好聽性感,至少是聽了會讓人覺得悅耳和安心的聲音。所以會讓人願意聽下去,會讓人輕易卸下一切防備。
“趙尚之。”花如練如實說。
“趙尚之?”那個聲音問。
花如練又想了想,說:“不,是秦白川。”原來她腦子裏最深處記住的名字,是趙尚之。好歹這個名字陪着她過了幾年了。
“秦白川是你的誰?”
“我的摯愛。”
“你們都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回想一下嗎?從認識他開始,到最後一次見到他。”那個聲音一直在引導着她。
從一開始到現在?哈,似乎已經好久好久了。
花如練真的覺得已經認識了秦白川很久了。
第一次見他,她嫌棄他頭髮蠟得油亮,他嫌棄她長得醜,當初如此相互嫌棄的兩個人,從沒有想到日後會結成如此淵源。
他教她獵取男性放心,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就被他獵了去,他的心也被她獵了去。
花如練不自覺笑了起來。
這需要多大的緣分?
她猶自記得,第一次,他用灼熱的眼神看着她,燒得她發燙,燒得她魂不守舍。
當時還不知道,原來是已經撞入了愛情中了。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他喜歡自己的?
好像並不能完全說得清楚。他也沒有正正經經追求過她,也沒有正式請求她做他女朋友。
兩個人在一起,直到談婚論嫁,一直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好多次,花如練都在想,能遇到趙尚之,哦,不能遇到秦白川,一定是透支了下輩子的運氣了。
他們在一起,是有過波瀾有過起伏,也有過誤會,但總算是沒有過多的曲折。有過那麼一段光明磊落完全不用猜不用試探的甜蜜期,足以回味一生。雖然比較短暫。
但自從記憶事件以來,他們便聚少離多,兩個人都處於險境之中,相互擔心彼此安全,都在爲這件事情身先士卒。
也算是志同道合的人了。
又過了足夠長的一段時間,那聲音又問:“那麼,你現在還會想到誰?除了趙尚之。”
花如練一輪嘴說出來:“多了。我媽,我外婆,我小姨,華灼灼,許來櫻,小容,丘貞貞,成西揚,華君浩,還有李偉,韋應正,還有辜連,還有好多好多好多人。”花如練一時間也數不過來。
啊,華灼灼,成西揚,華君浩,丘貞貞,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了。
曾經以爲會深深記住一輩子的事情,隨着年歲漸遠,到了此刻,其實也慢慢淡忘淡化了。
花如練再提起成西揚和華灼灼的名字時,內心是毫無波瀾的。
至於許來櫻,對花如練來說,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櫻少啊,好像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每一次,花如練有什麼危難,有什麼問題,櫻少總能適時出現,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再次出來解困呢?
但花如練很清楚,她不能事事都依賴別人,不是依賴秦白川,就是依賴許來櫻,或者依賴罌粟。
那人似乎並沒有聽到他想要的答案,繼續問:“還有嗎?你的親人都說完了嗎?”
花如練想了想,又說:“還有祝清風,等等,我爸現在怎樣了?”
“關於你爸,你想起什麼?”那個聲音問。
花如練並不能睜開眼睛看他。
只是他說什麼,她就回答什麼,想什麼。
“他出事了,他可能要死了,他中槍了。”花如練自眼角處流出淚來,隨即又激動起來。
“你一定很愛他。”
花如練搖頭:“不,我恨了他很久。”
“爲什麼?他做了什麼了?”
“就是因爲什麼都沒做,就是因爲佔了父親這麼一個角色,卻二十多年來都缺席。並且,還有了另外一頭家。”
“你還恨他嗎?”
花如練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
“今天,你都經歷什麼了?”
花如練忽然大叫:“快去救祝清風,快!快!”
“如練,你的思緒要集中點,不要到處飄。”
“爲什麼不能到處飄?”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繼續引導:“今天,你是不是看到方得和莫許寧了?”
“是的。”
“他們長什麼樣子,做了什麼事情?”
花如練還是大聲喊:“快救祝清風,快救秦白川,快救趙尚之,快!”
“花小姐,花小姐,你不好好說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救他們的。”
就此,這個聲音一直引導着花如練去回憶。
沒過多久,隱約中,花如練聽到有人說話:“媽,你趕緊讓他們住手。”
花如練記得,那是秦博的聲音。他找到實驗室來了。
“催眠已經進行了一半,這個時候停下來,對她影響很大。她很有可能會永遠醒不了的。”方真說。
“好,那你們繼續催眠,催眠完,不能對她進行記憶消除。”秦博語氣堅定。
“傻兒子,她心中的人不是你,皆因她記得別的男人。我現在將她的記憶清洗,她就是白紙一張,你再出現在她身邊,那麼你就會順利被她愛上。”
秦博說:“她假如沒有記憶了,那還是她嗎?我愛她就愛她的全部。”
“那也得首先讓她愛你啊。”
“我不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她愛上我。”
“假如不是用這種方式,你認爲你還有機會?”
“那我也不能這麼不人道。”
“孩子,你懂不懂?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爲了你要清洗她的記憶了,是她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你說,是殺了她好呢?還是消除她的記憶好?”
“我不管,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進去。”
而後,便是一趟阻撓秦博的聲音,一番鬧騰之後,很快,實驗室又安靜下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花如練只覺得好累好累,她說:“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能不能讓我睡一會?”
她沒有聽到任何迴應,只覺得眼皮好重好重,腦袋好重好重,於是,她沉沉合上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