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看着許年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信不信由你,我還是家傳的醫家,我爸是醫大的教授,我媽是美術學院的老師,我現在的職業,就是一名外科手術醫生。”
許年說的都是大實話,乞丐卻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教授老師職業的,從來沒聽說過。
等等,剛纔那乞丐說什麼來着,小小年紀
許年不由得摘下頭上戴的戶外登山安全頭盔和防風護目鏡,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只感覺臉上的皮膚很光滑,很細膩,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大喫一驚的許年伸手入懷掏出手機打開屏幕,顯示屏上率先跳出一條提示:沒有搜尋到網絡信號。
許年不理會這條提示,直接點開前置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的臉。
原來那張整容後依然醜陋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稚氣未脫的少年郎頭像,清晰的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就像一顆青澀的還掛着露珠的蘋果梨。
隱藏在深處早已忘卻的記憶猛然清晰起來,沒錯,這就是自己少年時還沒被毀容之前的模樣。
許年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伸出一隻手對着鏡頭晃了晃,手機屏幕上也有一隻手在搖晃,用手摸自己的臉,屏幕裏那隻手也在臉上摸來摸去。
是真的時光逆流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時間許年心中五味雜陳,陳年往事的記憶一下浮現在腦海。
那是在許年剛滿十四歲的時候,遭遇了一場事故,一個見不得他們家好的人,將一杯硫酸潑在了許年臉上而破了相。
雖然那人最終被繩之以法,而許年也頑強的生存了下來,但從此就變得極爲內向沉默寡言。
許年一度感覺自己的未來變得很渺茫,在那個靠顏值形象行走的功利社會,破相的人真正能選擇的職業不多。
許年選擇了行醫這條職業道路,本來醫術就是他的家傳。
病人在意的是醫生的醫術,纔不會介意給他看病的醫生長得是醜還是美。
所以當一名醫生,對破了相的許年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許年坐在雪地裏拿着手機看着屏幕裏的面孔發愣,他正在說服自己接受發生在身上的這種變化。
十四歲那時的少年,正是此間的少年,經歷了時空的變換,終於再次重逢。
不僅是相貌連身體都回到十四歲,唯一不變的是心態,少年的身體裏卻有一顆成年人的心態,許年的心情此時很複雜。
“喂”,一顆小石子砸在許年頭上,“你沒事吧”
許年驚醒,看向那個乞丐,“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一定是有什麼原由才導致發生這麼劇烈的變化,許年斷定這與那山洞有關,也與自己所處的這個時空有關。
“這兒這兒是大唐長安城外的藍田縣,後面那一片山脈就是秦嶺了。”
大唐還長安這麼說自己穿過一個山洞,居然來到了唐朝
許年感覺自己得到的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那現在是誰在當皇帝”
“當今聖上李三郎。”
“年號”
“先天二年。”
“皇后是”
“王皇后。”
“太子”
“還沒封。”
兩個人好像在對江湖暗語。
可怕的是還都對的上。
先天二年啊,開元盛世轉眼就要到來了。
這是古代歷史上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李隆基用他的一生驗證了一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到現在許年還是有點蒙,僅憑几句對話,還不能確定是來到了唐朝,除非下山進城親眼見識一下唐朝的人唐朝的風物。
“這兒到長安怎麼走”
乞丐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瞅着許年不解的道:“這麼大雪的天,你要進長安城”
許年堅定的點點頭,頗有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氣概。
乞丐搖搖頭抱緊了身上的長袍,站起來往屋裏走去,外面天太冷了。
許年也跟進了屋裏,看見那乞丐在撥弄地上大坑中的木炭,木炭重新紅起來後,隨手加了幾塊劈好的木材進去。
火焰燃燒,屋裏頓時就有了暖意。
“我勸你別進長安城。”
“爲什麼”
“就你這俊俏的模樣,小娘子都沒你長得好看,小心被人擩去當了男寵或是面首。”
這是一記當頭棒喝,許年差點就忘記了唐朝的風氣之開放,一點都不輸於後世啊。
不過麼,當面首許年不介意,當男寵就沒這個必要了。
許年哈哈一笑,道:“沒那麼誇張吧,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當街搶人”
乞丐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有路碟麼”
“什麼是路碟”
“沒有路碟是吧,別說你一個胡人了,就是一個漢人,沒有路碟就別想進長安城。”
原來問題的關鍵是在這裏啊。
“路碟要去哪裏才能弄得到”
“長安城裏。”
“不是說沒路碟就進不了長安城麼”
許年感覺自己被耍了,氣鼓鼓的瞪着那乞丐,丟人啊,還是穿越過來的人,這麼容易就被一個唐朝的小乞丐給耍了。
乞丐用一種戲謔的眼光看着許年。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最終許年敗下陣來,心裏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沒必要,沒必要跟土鱉一樣的唐朝人一般見識。
乞丐噗呲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渾身癲癇一樣打擺子。
“我不是胡人是純純的漢人,有名有姓的,我姓許單名一個年字。”
許年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情澄清一下,一邊說着,一邊還用木炭在地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給乞丐看。
乞丐好奇的湊過來,皺着眉頭看着兩個似像非像的簡體方塊字好一陣,然後才說道:“你確定寫的這兩個是字”
許年聽了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把兩個字用鞋底擦掉,重新用繁體又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這下乞丐看懂了,也拿起木炭在地上寫了三個字:皇甫芸。
“你叫皇甫芸,這是個女孩的名字。”
許年剛說完就被一個極其鄙視的眼光狠狠的重重的擊中了。
“奴家就是個女孩,你剛纔還對人家上下其手,現在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漢人,那就拿出漢家男兒的擔當來,莫要辜負了奴家纔好。”
大冷天的許年居然冷汗直冒,這是掉坑裏的節奏。
這個坑還是自己挖的,皇甫芸只是站在邊上輕輕一推
不就是做個心臟復甦麼,不就是做個人工呼吸麼,這就要自己承擔責任了,好人果然都沒好報。
一縷陽光歡快而又調皮的從洞開的大門外照了進來,投射在屋裏的地面上。
“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我們到外面曬曬太陽可好”
許年裝模作樣的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迅速轉身就往外面跑。
剛跑到門口就被撲倒在地,轉頭看去,一條大腿已經被皇甫芸緊緊抱在懷裏。
“阿郎若是棄我於不顧,奴家現在就撞死給你看”
皇甫芸喊得撕心裂肺,許年聽得是心驚肉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