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正是”
老者點頭承認，他就是姚崇。
姚崇看着許年表情是一臉懵逼的，這小郎君才從山中出來，怎麼就知道自己
姚崇確定自己在今天之前，甚至之前的之前，都沒見過許年這個人。
鬧了半天跟自己要滑雪板的居然就是這傢伙，許年感覺今天出門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歷史上的姚崇，就是李隆基手上打開開元盛世之門的一把鑰匙。
現在時間是先天二年十月，這個時間點正好與歷史記載吻合，如果沒錯的話，姚崇這是要去渭川會獵，而李隆基正在那兒等他。
此次渭川圍獵過後，姚崇就會替代已經被廢的郭元振成爲新一任兵部尚書。
緊接着李三就會更改年號爲開元，振臂高呼要恢復他爺爺李二時期的貞觀雄風。
再然後姚崇就會總覽大權
從李二到李三，整整三代人，距離大唐開國已經百年。
而盛世，就在眼皮子底下悄然來臨。
許年對姚崇一掬到底，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這位老者。
晃了晃手中那塊刺史衙內的信物木牌。
“何其幸哉，能與姚刺史同乘一車抵足而談，只是這塊刺史木牌，很快就要換成兵部木牌了，當爲姚尚書賀。”
姚崇哈哈一笑，分明沒把稚氣未脫的許年當一回事。
“小郎君剛纔說人能夠飛上天，就知道是在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現在又在這裏胡謅，小小年紀懂得些什麼不與你計較，且去落戶安生，莫要在大唐惹是生非。”
許年也不再多說，廟堂上的事情，水深得很，他不想參與，還是趁早脫身的好。
從車廂裏與姚崇作別出來，外頭已經有兩名鎧甲軍士牽着三匹戰馬正在等着許年。
多出來的那匹馬，自然就是留給許年乘坐的。
許年從沒騎過馬，不過不用擔心，這是軍中戰馬，馴服聽話的很，再加上還有兩名軍士在一旁牽着，所以坐起來十分穩當。
就是屁股顛得有些難受。
兩名軍士當然是唐朝本地人，看模樣還是兩名軍中老軍棍，兩雙眼睛異樣的眼光不老實的在許年上中下三路打轉。
想起了皇甫芸的警告，許年覺得自己的菊花有些危險。
幸好一路上這兩個老軍棍都還算老實規矩，一前一後護送着許年往藍田縣前進。
姚崇要那滑雪板的用意，在許年騎上戰馬之後不久就搞明白了。
在厚厚的積雪中，馬是跑不起來的，速度還沒有用滑雪板滑行來的快。
聰明人啊，只是看了一眼許年的滑雪板，就能想到將它使用在最需要使用的地方，真的是做到了物盡其用。
其實這也不奇怪，姚崇年輕時就是武力值爆表的遊俠，後來也當過武將，會想到把滑雪板用在戰場上，很正常的事。
有了滑雪板，再划着它在雪原上急行軍來發動一場奇襲，那個戰果，許年不敢想象。
不管馬在積雪中是不是跑的動，四條腿總是比兩條腿走起路來快。
再加上兩名軍士的帶路，總好比過許年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還找不到去藍田縣的方向。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之後，許年已經看見前方有一道灰黑色的土牆聳立在雪原上。
一名軍士告訴許年，那就是藍田縣的城郭。
說是城郭，其實就是土牆，就是把土堆得高一點，寬一點。
關中平原的土壤粘性很強，堆起來扞實了，大太陽一曬，馬上就變得堅硬無比。
通往城門下的道路，積雪已經被清理出來，堆在道路兩邊形成兩堵高高的雪牆。
在路上聽兩名軍士說，今年下的雪，來的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大。
雪下得這麼大，草原上可就遭了災，草原上遭災，突厥人就會南下進入唐朝邊境獵食。
等明年這雪化開後，又是一場接一場打不完的戰。
沒有了積雪的阻礙，三個人縱馬狂奔，很快就來到了城門下。
坐在馬背上看下去，只見一對一對的馬隊，駝隊，被人牽在手中，擠在道路中間，都在焦急地等候着進城。
馬拉着車，車上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貨物，而駱駝則是直接馱着貨包。
貨物必須進城才能夠保證不會丟失。
人也必須進城，找家客棧打尖，喫個熱乎乎的飯菜，洗個熱水澡，卸掉長途奔波的疲乏。
這些人都是南來北往從事販賣的行商。
這些行商販賣的貨物，最終流向的目的地，就是長安城內。
因爲進長安城要路碟，所以這些行商只好先把貨物卸到藍田縣，然後再由長安城裏持有路碟的同伴或者客戶來把貨物拉走。
於是藍田縣就成了這些行商的中轉站，集散地，也是他們的補給落腳點。
沒想到藍田縣這麼熱鬧，許年大開眼界。
“這些行商從何而來”
人聲鼎沸，而且還充斥着南腔北調，這就引起許年的好奇了，於是就問了身邊的軍士一句。
“他們都是從江南經武關道過來的。”
開動腦海中的搜索引擎搜索了一下，歷史上還確實是有這麼一條叫武關道的古棧道存在。
武關道的一頭在關中平原的藍田縣，另一頭在江漢平原的南陽郡，中間穿越了秦嶺的深山老林。
這就是一條溝通南北的物流通道，經濟通道。
城外有行商的車隊想要進城，城裏自然也有車隊在出城。
看那些出城的車隊車上裝的，大多是來自西域的商品。
這些來自遙遠西域的商品，進入長安城後，被挑選收購，而後再通過武關道，轉賣到南方各地。
許年坐在馬背上看得很清楚，廣場上等待進入藍田縣的行商車隊，遠比從縣城裏出來的人馬車隊要多的多。
也就是說，這麼多的貨物流進長安城裏後，就完全被市場消化吸收掉了。
而長安城回吐出來的，就是那麼一點點。
入遠遠大於出。
如果每天進入長安城的都是這樣的車流量物流量，那長安城裏面的市場規模，該是有多麼恐怖
這還是在唐朝，就已經有了這麼大體量的消費市場，許年彷彿聞到了金錢的銅臭味道。
味道麼，廣場上的氣味很難聞，長途旅人身上的體味，牲畜的騷味，馬和駱駝糞便的臭味，讓人無法忍受。
被堵在車隊後面無法前進，兩名軍士的性子上來後，直接揮舞着鞭子開始驅趕人羣。
“都給我閃開咯，軍爺有要事進城”
鞭子在人羣頭上炸響，有人抱怨，但是沒人敢反抗，老老實實的把車隊駝隊驅趕到一邊，給兩個殺神留出一條通道。
士農工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是最低的，誰都可以欺負。
在唐朝，不要以爲有錢就了不起。
尤其是在兩位凶神惡煞一般的軍士面前，識相的就趕緊讓開道，免得無端掉了腦袋。
兩名軍士頭前開路，許年緊隨其後，驅開擋在路中間的人羣來到了城門洞裏。
雖然進縣城不用路碟，但是依然有幾名配着刀舉着矛的縣衙捕快站在門洞裏檢查行人與貨物。
“他們在檢查什麼”
許年記得皇甫芸告訴過他，進縣城無需路碟來着，怎麼現在的情況與皇甫芸描述的不一樣。
“那是在檢查路引，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大唐除了東西兩京進城需要路碟，其餘經過各州府縣，還需要路引，否則就會被當做賊人。”
原來如此。
軍士口中所說的東西兩京，指的是東京洛陽，西京就是長安城了。
許年和兩名軍士自然無需路引，直接亮出姚崇的刺史木牌，大搖大擺進了城。
許年初來乍到，對藍田縣的大小規模沒有直觀印象，只知道跟在兩名軍士身後沿着城中熱鬧非凡的主幹道策馬奔跑了有五六分鐘的樣子，然後就在一座刷着紅色油漆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