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隆基上朝時更換衣服與休息喝茶的地方。
此時寶座背後的這塊場地上,幾個大屏風一字排開,屏風上無一例外都貼着寬大的白紙,白紙上寫滿了黑字,各種字體的黑字。
如果仔細看去,不管那些字體如何轉換,寫來寫去反反覆覆永遠只有六個字:許年到此一遊。
許年寫在蘭田縣雪白山牆上的塗鴉,被人臨摹下來,送進了大明宮裏。
李隆基看得牙疼,呲溜呲溜吸着涼氣,向身邊高力士道:
“朕記得姚崇曾經說過,他遇到的那個山中野人,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姓許名年。”
高力士連忙俯身低頭,
“是的奴婢也記得姚尚書如此說過。”
李隆基指着屏風上那些大字,
“寫這些字的人也叫許年,據說年紀也只有十三四歲,蘭田縣裏傳的沸沸揚揚,說他胡不胡漢不漢的,卻是個能夠活死人的神醫。”
“大家,道聽途說之言,不可置信。”
“都在蘭田縣裏,他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奴婢這就派人去查”
姚崇離開太極殿出了大明宮,在玄武門外匆匆登上了自己的車輦。
“白要,鄭錯,二人何在”
白要與鄭錯聞聽見姚崇召喚,急忙拍馬來到車輦旁邊。
“末將在此”
這兩個人就是護送許年前往蘭田縣的那兩名軍士。
“前面帶路,去蘭田縣,把那個小郎君找出來。”
“此小事兒,吾等二人去去就來。”
“且慢,茲事體大,老夫與爾等一同前去。”
姚崇堅持親自前往蘭田縣,是因爲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剛剛上任尚書一職接手兵部的姚崇,這段時間忙得是焦頭爛額,這件事情要不是剛纔李隆基提到了山中野人,他可能就這樣忘記了。
姚崇清楚的記得,雪原上許年在離開他的馬車時曾經對他說過,同洲刺史的木牌,很快就要換成兵部尚書的木牌了。
當時姚崇還笑話許年胡說八道。
現在想起來,就猛然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世界上能預言到未來的人姚崇這輩子已經碰到了兩個,
一位就是年輕時遇見的張道長,
另一位就是不久前在雪原上偶遇的許年。
這兩個人都預言了姚崇未來的命運,而且還都說中了。
張道長的預言,姚崇心服口服,畢竟張道長是大唐名滿天下的得道高人,
但是張道長的預言內容籠統,只是模棱兩可的預言姚崇今後必定飛黃騰達位極人臣;
可是許年的預言,卻是精準無比的說中他就位兵部尚書一職,
許年的預言,給姚崇的感覺,就像在張道長預言的基礎上再補了一刀。
這一刀補得讓姚崇感覺詭異無比心驚肉跳。
怎麼可能,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一個剛剛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野人,他怎麼可能預知凡塵俗世裏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即便是姚崇,也是在渭川與李隆基匯合後才得知,驪山講武時李隆基當場發飆罷了郭元振的官砍了唐紹頭的事情。
而且,渭川圍獵時,李隆基只是接受了姚崇提出的十事要說,並沒有正式提升任命他什麼實際職位。
真正的任命,是在渭川圍獵結束,張說降職處分之後發生的事情。
這些事就像一個謎團一樣困擾着姚崇。
而這個謎底,只能從許年身上揭開。
所以姚崇覺得,有必要親自前往蘭田縣走一趟,否則夜長夢多,這件事不搞明白,只怕會成爲自己的一塊心病。
“咦前面雪道上有人,是誰這麼早就要進城”
章仇無果順着守城軍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雪地上有一匹駱駝在朝着蘭田縣方向走來。
叮噹,叮噹,的駝鈴聲,站在城門樓上都清晰可聞。
等到駱駝走近了,纔看見駱駝上坐着兩個人。
一個少年郎,眉清目秀稚氣未脫的少年郎,沒羞沒臊的躺靠在身後一個窈窕靚麗少女的懷裏。
那少女從背後緊緊摟着懷裏的少年郎,一臉嬌嗔羞澀的模樣。
兩個人騎在駱駝上,耳鬢廝磨,甜蜜無限。
守城的軍士見狀氣不打一處來。
大爺我挨餓受凍在此守城,沒想到一大早就看見有人在自己面前秀恩愛撒狗糧,娘可忍,舅不可忍,於是就決定讓他們在城外多凍上一會。
“兩個小娃娃,還不到開城門時間,且等着”
大門緊閉,人家又不給開門,等着就等着吧,許年還能有什麼辦法。
還不忘記回頭抱怨皇甫芸兩句,
“你看看都是你,着什麼急啊,都跟你說了太陽出來再下山,路上也好走,這下好了,站在城外吹西北風。”
皇甫芸不服氣,在許年身上又掐又撓的。
許年毫不退讓,雙手奮起反抗。
這兩個人真是夠了。
守城的軍士此刻都圍在城門樓上瞪着眼睛看着城樓下的兩個小年輕打情罵俏。
一團積怨已久的黑氣就在城門樓上空凝聚,馬上就要到達爆發的臨界點。
“那個小郎很面熟啊”
不知是誰脫口說了這麼一句。
城門樓雖然高,可是章仇無果視力好,剛纔是沒有在意,現在被旁邊的人一說再認真地一瞧,
哎呀,城下坐在駱駝上的那個小郎不是許年又是誰
許年那一身胡不胡漢不漢的打扮,實在太好辨認了。
“神醫小郎樓下來的可是許年許神醫”
“咦是章仇嗎,今天你怎麼在上面啊那天遭遇的風雪那麼大,我還擔心你們幾個回不來了呢”
能說出暴風雪的事情,那就絕對是許年啦。
沒想到神醫小郎還記掛着自己,章仇無果感覺心裏面暖暖的。
章仇無果快高興瘋掉了,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的許年,此刻自己出現在了城樓下。
“快快打開城門,讓神醫小郎進來”
厚重的城門終於在一陣咿咿呀呀的刺耳聲中打開了。
章仇無果快步從城門上下來,身後居然拖曳出一連串的虛影。
來到城下就一把牽住了駱駝的繮繩,好像就怕許年再次走丟了一樣。
“小郎讓某家好找”
“你們找我幹嘛我在山上挺好的”
這次小郎不是一個人來,身後還有一個面容清雅的少女,章仇無果忍不住好奇目光又朝許年身後看去。
皇甫芸躲躲藏藏的羞於見人,把整個臉都貼到了許年的背上。
許年咧嘴一笑,指了指身後扭來扭去的皇甫芸,
“她是我家娘子”
被許年在大庭廣衆下說成了他的娘子,皇甫芸簡直就不想活了,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鑽進去。
“就是你那個生病的同伴章仇唐突失禮了,還望小娘子莫怪。”
章仇無果神色緊張嚴肅,趕緊鞠躬作揖。
神醫小郎的娘子,不可褻瀆。
“快帶我去見裴縣令,我正有要事找他。”
“嘿嘿,小郎來了就好,可知道我們也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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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