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繼任者 >第12章 家務僱工公款付
    “鴻門宴就這麼結束了”我問。

    “是啊,本來就是聚會喝酒,聯絡感情啊。”第四任縣委書記董正說。

    “有什麼體會有什麼深意啊”

    “哪有什麼體會,什麼深意啊。說白了,就是明明白白告訴我,柳順平是市委副書記王伯年同志另眼相看,看好的人,不要動他嗎柳順平在市直各部門那裏是可以說得上話的人,動他對月光縣的工作有影響嗎”董書記說。

    “那後來呢你還打算動柳順平嗎”我繼續問。

    董書記說:“柳順平我肯定會動,關鍵是要逮住機會,處理時,讓他人至少在表明上無話看說。”

    “你逮住機會了嗎”我問。

    “還沒有,但處理柳順平是一定的,爲民除害是一名縣委書記義不容辭的責任。”

    “盼望你能逮住機會,快刀斬亂麻處理此事。”

    “我也一直在尋找機會啊,我們的調查組不仍在調查嗎活該我不得清淨安神,柳順平的事沒理清,又發生了一件令人氣憤的事。”

    “什麼事啊”我問。

    “縣長馬志、縣委副書記趙程大和縣人大主任孫凌雲三家分別僱請的清潔工、保姆和花匠的費用,全部是由紅廟鄉按季支付的。這件事是因爲紅廟鄉黨委書記湯吉祥和鄉長居如意發生分歧給捅出來的。全縣上下議論紛紛,等着看縣裏怎麼處理。”董書記說。

    “月光縣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啊。”我苦笑着說。

    “這件事又轉到我這裏,我把縣紀委書記劉勇剛請到辦公室,問怎麼辦劉書記馬上說,他們是市管幹部,由市裏調查處理妥當些,我也完全贊成交由市裏處理。”董書記說。

    “劉書記的這個主意不錯啊。”我說。

    “是不錯,可幾天後,市紀委書記楊漢雄同志親自跟我打電話說,市紀委最近非常忙,正在配合上級查一些大案要案,實在忙不過來,沒功夫管這些陳芝麻亂穀子的事情。他跟市委書記翁敏傑同志通了氣,希望縣委能自行處理此事。”

    “是不是又把球給踢回來了”我問。

    “那你覺得呢”董正反問道。

    “我覺得,該縣裏管的幹部,譬如說柳順平,轉回來處理還情有可原。市裏管的幹部,譬如說,這三名縣領導,怎麼又轉回來了呢縣裏怎麼有權處理市管幹部的事呢市裏是不是在推卸責任啊”我說。

    “是啊,我想了一下。一來市紀委確實很忙,二來他們確實認爲這件事太小了,捻不上筷子,讓縣裏自我消化也沒什麼不妥。我沒辦法,只好讓縣紀委和信訪局派人調查,果真如此,而且還支付了幾年。自家請的清潔工、保姆和花匠的費用還要公家付,這也太不像話了,說出去也丟人啊。”

    “是有一點丟人,很有一點丟人。要麼不請,要請就應該自家支付費用,怎麼會用公款支付呢難道他們這麼一點認識,這麼一點覺悟都沒有嗎”我問。

    “這些清潔工、保姆、花匠是紅廟鄉主動幫忙請的,費用也是紅廟鄉主動要支付的,不是這三位縣領導主動提出來的,這一點不能冤枉這三人。”董書記說。

    “你敢處理嗎”

    “當然敢處理,這有什麼不敢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我思前想後,考慮到這三人的地位,派誰處理都不合適,只有我親自去辦了。爲了不使自己與這三巨頭的關係處於敵對狀態,減少工作阻力,我決定悄悄地,低調處理此事。”董書記說。

    “我在月光縣很少串門,但這件事不一樣,情況特殊,我得串門了。晚上,我主動到了縣長馬志家,先拉了拉家常,扯了一些經濟工作方面的事,然後順便提出了家裏僱工的費用問題,很虛心很誠懇地徵求他的意見。”董書記說。

    “馬縣長怎麼說”我問。

    “他氣呼呼地說:徵求什麼我檢討,我付錢。我妥協說:過去的就算了,從下個月開始,能不能不讓紅廟鄉支付費用。馬志似乎心存芥蒂,狐疑地望着我,大概是想看我耍什麼把戲。我確信我一臉的真誠,坦坦蕩蕩等他回答。”董書記說。

    “沉默了好一會兒,馬志終於開口了:別看我是縣長,其實家大口闊,窮親戚又多,日子也不好過。好吧,從現在開始,我辭去花匠、保姆,自己負擔清潔工的費用。不知怎的,我有些感動,問馬志能不能委屈自己一下,跟趙程大、孫凌雲說說,參照馬縣長的辦法辦。”董書記說。

    “可馬志怎麼都不肯去說,堅持要我去說。縣城就巴掌那麼大一點地方,人很好找。我很快來到趙程大家,他家裏聚着一幫人,都是縣裏各部門的幹部,很熱鬧。見我來後,他們都一一告辭了。我扯了一些如何培養德才兼備的年輕幹部問題,政法戰線如何爲經濟建設保駕護航問題,如何維護社會穩定問題。”董書記說。

    “然後,順帶說起了僱工費用。他說:都是老婆搞的,叫她別搞,她偏要搞。你知道,我是全縣有名的妻管嚴

    ,能不能讓我跟老婆商量一下我自然沒說什麼。”董書記說。

    “還有縣人大主任孫凌雲呢,他怎麼反應”我問。

    “回到宿舍,快十點鐘了,我試着跟孫凌雲家打了電話,他沒睡,我到了他家。剛說起了僱工費用,他就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大聲說:我在紅廟幹了那麼多年的鄉長、黨委書記,又當了這麼多年的常務副縣長、縣長,公家請個僱工有什麼不對”董書記說。

    “孫主任說,你看上頭的一些領導,哪家不請清潔工哪家不請保姆哪家不請花匠哪家清潔工、保姆、花匠的費用是自己掏腰包的我家清潔工、保姆、花匠的費用,紅廟鄉可以不支付,但縣裏也要支付。我是看縣財政喫緊,才讓紅廟鄉支付的。”董書記說。

    “有些人不幹正事,就是喜歡一堆屎不臭挑起來臭,搬弄是非,挑起事端。你是縣委書記,你要好好處理那些人,尤其是紅廟鄉的那些人,要狠狠剎住這股歪風,樹立人民幹部在人民中的良好形象。”董書記說。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不是強詞奪理嗎這是什麼邏輯這是哪家的王法啊”

    “狗屁邏輯,你說的強詞奪理還輕了,我覺得是蠻橫無理。你不知道啊,我當時不停地抽着煙,心情沉重,我覺得幹一個縣委書記特別窩囊。”董書記說。

    “怎麼窩囊啊”我問。

    “縣委書記,說起來是最大最有實權的官,可做起事來處處像小媳婦,處處求人,討好,和稀泥;處處爲別人着想,給別人臺階,給別人面子;處處妥協,拿原則做交易,玩官場遊戲。可他媽的有誰爲我想過,爲縣委書記想過”董書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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